郁壘臉色萬分難看:“你就這么想喝這個酒?”
白珞驀地站起來,一把從郁壘手里搶過還未喝完的酒。白珞一張臉紅得厲害,她干脆一仰頭咕嚕咕嚕將酒壺中剩下的酒一飲而盡。
這一下倒也真就看不出白珞到底為何臉紅了。
白珞將酒壺摔在琉璃屋頂上。白色的碎瓷片在剔透的琉璃瓦頂上如同濺起的水花。白珞下巴一抬,一雙紺碧色的瞳孔盯著郁壘,嘴里滿是酒氣:“誰要你管?”
白珞眼神原本又兇又狠,但此時那紺碧色的瞳孔之上覆了層霧氣,臉上的薄紅更是襯得那雙眸子格外撩人。
郁壘下意識地退了一步,他聲音有些暗啞地說道:“只可喝半壺。”說罷,他從琉璃瓦頂上一躍而下,把自己藏進了屋檐下。
謝青云悄悄湊到郁壘面前:“郁公子,和夫人鬧矛盾了?”
郁壘輕輕掃了謝青云一眼,見謝青云手上端了好幾壺酒:“這是什么?”
謝青云一笑:“夫人的酒不是灑了嗎?我又拿了一些來。”
郁壘皺眉道:“我夫人不宜飲酒。”郁壘想了想從謝青云手中拿了一壺酒來:“夠了。”
郁壘側過頭,謝青云才看到郁壘耳際有一抹薄紅。謝青云正想問郁壘怎么回事。只見郁壘已經在臺階上坐下,將九幽冼月放了在膝頭。
謝青云是碧泉山莊的少尊主,沐云天宮留給謝青云的是一座兩進院子。謝青云將里院讓給了郁壘與白珞,自己住在外院。
這幾日里,每到晚上郁壘便要為白珞撫琴。從撫琴之時起,到第二日天亮之時都不愛讓人打擾。謝青云聽見琴聲便識趣的去了外院。
白珞躺在琉璃瓦頂上,輕輕呼出一口酒氣。沐云天宮凌云峰的景色還是如往昔一樣。云霞在琉璃瓦的屋頂下輕輕飄蕩,云層上覆蓋著一層粉紫色的薄紗。
白珞輕輕一哂,她記憶中的往昔竟是幾十年以后了。五十年,就連沐云天宮都改天換地。于昆侖而言,五十年不過彈指一瞬。雖然在昆侖一日仍是十二個時辰,但似乎是因很少有大事發生,無甚苦樂亦無悲喜,一日與百日并無差別,故而五十年尤其的快。
但在人界,五十年間,眼前還是少年的謝青云都已逝去,四大世家也是天翻地覆。
這人界每個人都向往著得道飛升,去昆侖做一個逍遙神仙。可沒有這些塵世煙火,沒有歷經苦難有哪里來的逍遙?不過只是日復一日枯燥乏味的日子罷了。
這五十年里,逝去的不止是謝青云、蕭萬鈞、元白英。還有那撫琴的郁壘。
白珞輕輕閉上眼,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有關于郁壘的任何事情。她閉上眼便是宗燁走進那半沒入圣樓的身影。
宗燁是郁壘的一縷地魂。宗燁想要更改時序,救魔界眾生。郁壘難道不想嗎?
白珞聽著郁壘的琴聲,輕聲問道:“找到尋音長老之后你準備干什么?”
郁壘坐在臺階上,膝上放著九幽冼月。他黑色的輕紗外袍搭在石臺階之上,玉白的指尖輕輕拂過九幽冼月:“為你治病。”
白珞:“然后呢?”
郁壘似笑非笑地問道:“你想做什么?”
白珞一只手拿著酒壺的碎瓷片搭在半蜷起的膝蓋上把玩著:“你當知道我的身份。”
郁壘撫在琴上的手指微微頓了頓,隨后又笑起來:“你想要回昆侖?”
白珞驀地一怔,似乎耳邊又響起了圣樓中那個沉沉的女聲:“你若真的什么都不想要,便能走得出來。”
她自己想要什么?她在這里過了數月仍未看清。
白珞生來便是鎮守三界的神,她生平所有就是昆侖墟的一座小吊腳樓。她從未算計過得失,亦似從未有任何**。似乎除了好一壺酒,并無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