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言歌倒在冰冷堅硬的石地上。忽然唇邊一涼,陸言歌幾乎是本能地張開了嘴。清冽甘甜的水緩緩倒入他的口中。陸言歌“咕咚咕咚”喝著水,微涼的水劃過燙得如烙鐵般的嗓子才讓他又有了些知覺。
他似乎躺在一雙溫暖柔軟的腿上,小小柔軟的手拖著他的頭不讓他被嗆到。
那人身上帶著青澀好聞的河水的味道。是吳三娘的味道。
“嘎”地一聲院門打開,吳三娘輕輕將陸言歌放在地上,貓似的跳出了圍墻。
小院的石子路上,陸夫人倉皇細碎的腳步聲響起:“歌兒!”
陸夫人平時都是裝著嚴厲,哪里真的舍得陸言歌受這樣的苦?當即就忍不住哭了出來。
陸知舟走上前來,皺眉探向陸言歌的手腕。半晌,陸知舟放下陸言歌的手腕說道:“他沒事,醒來讓他繼續跪著,還沒到天明就不足三天。”
“什么?”陸夫人愕然地看著陸知舟:“歌兒都這樣了你還罰他!”
陸知舟攥緊了拳頭:“他必須要知道自己的責任!”
“什么責任!”陸夫人哭哭啼啼地抱著陸言歌:“歌兒還不夠苦嗎?你還想讓歌兒怎樣?!”
陸知舟黑著臉不說話。陸夫人恨道:“好,既然你非要罰歌兒,那我便陪著他!我還要讓玉湖宮和姑蘇城的百姓都來看看,你陸宗主心有多狠,是怎么對待我們母子的!”
“你!”陸知舟拂袖道:“你愛怎么樣,就怎么樣!”
陸言歌努力睜開眼睛,撐著坐了起來:“娘親,我沒事的。”
“啪”一顆石子自天外飛來,不偏不倚打在陸知舟頭上。陸言歌震驚地抬起頭,見吳三娘掛在墻頭氣得如一只被人搶了魚的貓:“你算個什么爹?恨不得你兒子死了么!”
陸知舟怒氣沖沖地看著吳三娘,待看清吳三娘的樣子氣道:“我道是誰,原來是差點害了歌兒性命的小妖女!”
“你講誰是小妖女!”吳三娘“啪”地一掌拍在青玉瓦片上。“我還以為玉湖宮的宗主是什么正人君子呢,原來是個只知道欺負婦孺的偽君子!我青幫絕不會出你這種小人!”
“青幫是青幫,玉湖宮是玉湖宮,青幫怎可跟玉湖宮相提并論!”陸言歌厲聲道。
吳三娘瞪圓了眼睛看著陸言歌:“陸言歌,若不是我們青幫的人救你,你都喂了大王烏鲗了呢!”
“你青幫人救了我,可我也救你在先,我們已經兩清了。今后你休要再來此處!我玉湖宮少宗主絕不會與你一介青幫女子為伍!”
吳三娘頓時惱道:“行!陸言歌你看不起我們青幫是不是!有我們青幫在,我便要你玉湖宮的船下不得羅剎江!”
吳三娘也算是說道做到。吳三娘自掌管青幫起,總是要與玉湖宮一爭高下。玉湖宮要從羅剎江入東海,她便讓青幫的船去入海口守著,若不是陸言歌親自來說情,她絕不放行。
姑蘇數條水路,她吳三娘要哪條,玉湖宮便就讓哪條。逼得陸言歌硬是打通了數條陸路,從此玉湖宮走陸路,不走水路。
只是沒想到,到了最后陸言歌連同玉湖宮也給了她。
她也沒想到,自那日自己負氣從玉湖宮墻頭跳下后,陸言歌便悄悄撿起了地上的鵝卵石,收藏了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