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日上午,馬天何端坐在寫字桌前,打算動筆趕出這篇暗訪稿。
寫稿思路,在昨天回城路上,他都已經想好了。
稿子最終寫了1600多字,單看前半部分,簡直如同是一篇推廣這家牛蛙養殖場的軟文。
馬天佑以大量的直接引語,通過那位高總的嘴,記述和展示了牛蛙養殖業的美好前景,以及這家養殖場的牛蛙項目擁有何等的技術、市場及海外客戶等資源優勢。
稿件下半部分,馬天佑又根據那位高總一張大嘴信誓旦旦透露的數據,幫他算了一筆賬。
馬天佑將蛙肉、蛙皮和蛙油及內臟的價值,分門別類以數據分析推論,最后一算賬,發現在這位高總的嘴里,一只成年牛蛙的市場價值居然可達100多塊錢。
根據這位高總的說法,一畝水塘可養殖牛蛙2萬只左右,成活率可達9成左右。
美洲蛙業承諾的回收價格,是一只牛蛙40元。也就是說,如果有人跟他們合作,投資養殖牛蛙,養殖周期3年,每畝產值70多萬,年均產值可達24萬左右。
等美洲蛙業回收后再銷往海外,這一畝2萬只左右的牛蛙,價值可達兩三百萬。
而美洲蛙業的蛙苗,賣價在2元一尾,據說這還是目前市場拓展期,專門針對合作養殖戶的友情價。
再按這位高總所說,一只牛蛙3年的綜合養殖成本,加上購買蛙苗的投入,最終核算下來不會超過5塊錢。
養蛙3年,最后每畝可凈賺14萬元,比搶銀行都還來錢。
稿子寫到這里就結束了,養殖牛蛙這些經濟賬,都是馬天佑根據那位高總的話,一項項的反推核算出來的。
字里行間,馬天佑沒有一句話去置疑這家牛蛙養殖場在設局行騙,只是用了一組組預期的牛蛙養殖財務數據,去反推出這家養殖場宣稱的牛蛙養殖利潤有多高。
再配上這家養殖場條件如何簡陋,又如何宣稱擁有海外大客戶資源。
如此前景光明的投資項目,其中有暴利恐怖如斯,你敢信嗎?
他相信,在報紙上看到這篇稿子后,稍有頭腦的人都能看出這篇稿子在揭示什么。
馬天佑當然知道,后世再過幾年,牛蛙在餐館菜單上還真的火了幾年,后面還有美蛙。美蛙魚頭,長期成了一些餐館單打的特色菜品。
這個年代的禹南,城鎮職工平均月收入不會高于400元,而農村人均年收入還不到1000塊錢。
現在,一只牛蛙養成后,經過中間流通環節,最后端上時餐桌時,如果說一只蛙能賣出10塊錢,馬天佑大概還是會信的。
一家賣蛙苗的養殖場承諾40元一只的價格回收成年牛蛙,那當然是扯淡了。
很多時候,并不是騙子真有多聰明,而是上當受騙的那些人太笨。
這種笨,還是一種先入為主腦補發財的笨,是內心的貪婪使然,是相信天上真能掉餡餅并且還砸在了自己頭上。
然后,大家自我催眠,將一些樸素的常識拋在腦后。
對于現在的馬天佑來說,這篇稿子就是完成胡博的考核任務,這樣寫就足夠了,沒必要再找專家之類權威求證什么。
真要那樣寫,恐怕還得采訪有關部門,還得尋找幾個上當受騙的投資案例。
這樣太麻煩,關鍵也不是一個沒干過記者的人應有的采訪思維。
這一次,他并不急著找胡博交稿子。
胡博說這一批實習記者的篩選期還有一周時間,接下來這一周,馬天佑沒興趣再接任何采訪任務了。
安靜住院的事,還有開打字復印店的事,都讓馬天佑有些頭疼了。
感覺分身無術啊,問題是現目前最重要的任務是掙錢,得打造穩定的現金流。
打字店,正是馬天佑眼里最適合自己的第一桶金。
在禹南,這個市場的爆發期應該還有兩三年,現在只是初期的萌芽階段。
也是最暴利的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