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這件事,馬天佑打算寫一篇盡量客觀的稿子交給胡博,至于胡博怎么處理,還有那兩個醫生后面會不會找上門,都不關他的事了。
這篇稿子,馬天佑不打算署名。
真因為采訪遇上一些事,甚至遭遇人身傷害,記者其實也是弱勢群體。
將涂偉送回巡警隊后,馬天佑突然有些郁悶,想起都好幾天沒去探望過安靜了,干脆掉頭,往賢柏方向開去。
安靜現在是真的很安靜。
馬天佑敲開她家門后,也沒理會安勇那張一聲不吭,夾雜著恨意和厭惡的臉。
安靜還是坐在閨房外那朝西的陽臺上。現在的天氣,倒是有了一些秋意,不再像前些日那么炎熱了。
馬天佑的到來,安靜既不意外,也不欣喜或怨懟。她只是朝馬天佑輕輕點頭示意,然后,又默然望著遠方。
屋外不遠處,是禹江上游的七柏河。河對面就是海拔1000多米高的賢柏山。
山色如黛,間或點綴著一些點點斑駁的黃色紅色。
安靜還像前幾次馬天佑見她時那樣,手里還是那本當初托馬天佑買的什么天壇美文集。
安靜的父母,現在都不在家。馬天佑在她家里來過好些次了,甚至都沒見過一回安靜她爸。
這也跟他很少選擇晚上過來探望安靜有關。
“安靜,你弟弟怎么還在家,他不去念書么?”
馬天佑試著找個話題。
最近想讓安靜在他面前開口聊幾句,起初總是很難。
除非她突然來了某種情緒,或是對馬天佑挑起的話題感興趣。
這樣的場面,讓馬天佑感覺自己真的好難。可是沒辦法,又不能不來啊,來了又不能傻站著不說話。
完全忘掉這位女同學的狀況,自己躲去一邊輕松度日,馬天佑做不出來。
他總是努力掩飾自己言語和眼神中的同情與自責,至少表面上一直以來是成功的。
或許,現在的安靜,已無謂去關注他的心態了吧。
馬天佑完全可以讓腦海中的那位靈魂蘿莉去刺探一下這位美女同學在想些什么,只是他不愿意。
他怕發現了某種比悲傷更悲傷的心緒,然后讓自己陷入無邊的糾結與無力感。
今天,馬天佑選擇一句疑問式的話語開口,沒想到真有了回應。
“他……”安靜突然嘆口氣,“他本來就考不上什么大學,結果連中專線都還差點,我媽托人想辦委培中專,他打死都不肯去。讓他回學校復讀,他也不愿意。”
馬天佑隨口應道:“是啊,年紀還這么小,不繼續念書也不大現實,你們最好再勸勸他。”
“勸過了,連他一些什么朋友都幫忙勸了,沒辦法。我想,他應該是為了照顧我吧,就是嘴里不肯承認。”
“安勇不錯,其實他晚一年再去復讀也沒什么,今年不行,明年再去嘛。”
姐弟如此情深,還是讓馬天佑有些感動。其實,他也理解安勇一直以來對他的態度,也受得了。
這種事若是發生在自己身上,馬天佑大概也會恨死對方。
什么意外不意外的,既然已經發生了,任何解釋其實都沒意義。
“不提他的事了,馬天佑,你挺有本事的,將來要是有機會,能幫我照拂一下安勇么?我這樣子,只怕將來沒辦法幫上他什么了。”
“安靜,我還是那句話,你對自己要有信心,不要放棄,要相信奇跡……”
“馬天佑,我們不說這些話了好么,我在問你安勇的事。”
“哦,他只要有用得著我的地方,我沒問題的。安勇是你弟弟,我也拿他當弟弟看。”
“好,我知道你這人話一出口,就會真當一回事了。馬天佑,你覺得人活一輩子,真的有意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