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天佑只是想起了前世經歷過的,那些狗血的辦公室政治,哪怕就是眼前這幾個最早進入這家報社的,涉及到自身一點利益時,對他也是該踩就踩,該污就污,絕不會考慮酒桌上展現的什么當年情誼。
酒宴到了中途,領導們先是集體到每桌敬酒,然后又開始個人行動。
本來,領導們找到記者這一桌,跟大家喝一杯酒,然后說幾句贊揚加鼓勁的話,那是很正常的程序。
只是,當一個二個的報社領導在敬完所有記者一杯之后,又提出要單獨跟馬記者喝一杯時,馬天佑漸漸品出這味不大對了。
這也太親切了。
后來,甚至連日報那邊有幾個此前根本沒見過面的中干,也直接找上馬天佑喝酒。
馬天佑沒辦法,只好從領導開始,一一回敬過去,又聽了一圈盡是飄揚他的好話。
酒宴結束后,馬天佑不想跟人玩麻將,就跟兩個也不玩牌的女記者坐一起喝茶,聊天打屁,不問東西。
這樣坐了半個多小時,胡博突然過來悄悄招手,等馬天佑湊過去,胡博悄聲說,曾老大想找他聊聊。
曾老大叫曾世澤,是報社責任社長兼總編輯,很多人都叫他曾老大。當然,馬天佑也聽到過,有人罵他“真是賊”。
“胡老師,曾老大這時候找我,啥事啊?”
馬天佑聽出這像是有點召見的意思,這種場面不都該出現在辦公室嗎?
胡博一臉酒氣,笑著搖頭:“我哪里知道,不過,估計應該是好事。”
馬天佑按胡博說的,找到一間門牌號為9號的茶室,輕輕叩門而入。
已經50多歲的曾世澤,生了一副富態相,臉上白白凈凈,常見笑容可掬的樣子。
馬天佑聽說過,此人寫文章很厲害,在禹南文化圈子名氣不小。
落座后,馬天佑面帶謙虛謹慎,接受了大領導好一頓文采飛揚的夸贊和鼓勵,然后——
“小馬,綜上所述,在胡博同志的極力舉薦下,考慮到你個人突出的工作能力與業務素質,經社里研究討論決定,為你開一次特例,特事特辦,正式調動你到禹南日報社工作,解決你的編制,希望你以后……”
曾世澤見這個年輕人突然瞪大眼睛愣在那里,像是被巨大又突然的喜訊震暈了,臉上也是微微一笑,接下來,便是一些鼓勵加鞭策的結束語了。
此時,馬天佑卻是在想,白撿一個編制,我是同意呢還是同意呢……
當然是同意了,至少以后胡博每月也不好再拿完成寫稿任務來壓我了。
老子也是你們中間的一員了,少來那一套。
馬天佑跟曾領導連連道謝,又再遞了一根軟中煙,帶著滿臉笑容退出了茶室。
出來一眼望到遠處跟人笑呵呵打成一團的胡博,想起曾世澤剛才那句“胡博同志的極力推薦”,突然覺得味道不大對了。
他跑過去,一把將胡博拽去一邊。
“胡老師,你跟我說實話,上次秋交會的攤位費,你最后要了多少提成?”
“這個嘛……”胡博遲疑片刻后,還是說實話了,“你是一分不想要,那我就只好拿了5個點……”
“胡老師你……”
馬天佑都想破口大罵了,做人不能膽小愚蠢到這地步吧。
按他當初的建議,胡博不說全拿那60多萬業績的18萬多提成,至少也應該拿走一半甚至20個點。
馬天佑終于明白,報社為何能開特例,給自己一個正式編制了。
事已至此,你說該罵他呢,還是該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