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不到。
正虛盎不知道該怎么勸說對方。
他不是那種圣人,能夠勸人放下仇恨之類的,根本是開玩笑。
柯華靈途在北境的地位,就相當于一位上古圣人,以卑微的身軀,嘗過百草,最終死在了以身試藥上。
不說他的女兒柯華牧孺如此急切地想要為自己父親報仇,就算是正虛盎這個外人,在從柯華牧孺口中得知,她的父親居然是被妖怪吃掉了。
都感到無比的憤怒。
這一百多年來,北境能夠變成現在這副樣子,絕對不是偶然,絕對是因為某人在暗中推動,所以,這些妖怪才會說人話,學人文,建筑房屋,甚至是編織衣服,學會勞動,去城里工作等等,再也不是過去那種茹毛飲血的生活,吃人也逐漸地變成被北境妖林所嫌棄的行徑。
他相信,正虛盎相信這個傳說。
是因為有一個野人,百年來,連綿不休地走入深山野林,冒著巨大危險,用自己的肉身吸引妖怪,連哄帶騙地讓妖怪們學習人文。
在北境深處,還有一座座不高不矮的小房屋,雖然很丑陋,在人類眼里也很搞笑,但是,提供了妖怪們,一個棲息之地,一個躲避風雨的地方,打雷的時候,不用在害怕,晚上的時候,也不用怕冷,甚至,不用怕別的強大妖怪來襲擊。
那位走入北境深處的三皇子,柯華靈途給了北境妖怪們的,是一個個家啊。
怎么會有妖怪,真的去吃這個不是圣人,勝似圣人的人呢?
不過,正虛盎依舊不想讓柯華靈途的女兒,真的向她父親努力的成果,舉起屠刀,他喉頭蠕動。
“會不會...你弄錯了,在北境,幾乎所有人都是聽著野人傳說和柯華靈途的趣聞,長大的,只要靈途大人說出自己的名字,我相信,整個北境都會站在他的背后...”
說著,他也沒有底氣了。
因為柯華牧孺的眼睛紅了,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委屈一樣。
就在正虛盎以為她就要哭出來時候,這位倔強的小美人又將哭容收了回去,擺出冷艷的臉容,哼一聲。
“父親大人就在我眼前,被大妖吞吃了,連帶親衛都死去了十多位。”
忽然之間,她又不說了。
柯華牧孺意識到,自己并沒有必要跟這兩個人說太多,冷哼一聲,把手中的燈隨意一丟。
燈影綽綽,僅僅一個瞬間,她就消失了。
妖蜈車城又開始攀山了,車樓上下開始晃動,巨大的顛簸又開始了。
正虛盎眼前一晃,人又被甩到了車樓最前面。
許許多多的行禮,拍了過來。
它們都沒有了主人,如今迷茫地在車樓之中蕩來蕩去,等到武定城的時候,它們就會下車——被丟下去。
九扶劍動作也很快,幾乎是柯華牧孺抬起手的一個角度的時候,他就反應過來,那女人要做什么,并立刻做出相對動作。
果然,在正虛盎摔穩了的時候,燈光又穩定了。
只是車樓內外再無人影。
柯華牧孺和她的皇族親衛都已經回到了中間那座華貴車樓之中。
九扶劍手中這盞由柯華牧孺帶來并且點燃的燈籠,似乎也有和狩夜冥燈一樣的功效,燈光范圍之內,那些夜伽羅只敢在車樓外面徘徊。
雖然是安全了,但是正虛盎的內心依舊是顫抖著。
柯華靈途死了,被大妖吃掉了,在她女兒的眼前。
而武皇最寵愛的就是這個兒子了,他將他送給北境,北境卻將他殺了。
“小跛子,延鳳要起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