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絳講故事的水平是至尊級別的。
葉彣是宛城參加的八大義軍首領之一,戰場上一把鬼頭刀沖鋒在前的豪俠。
此時,卻是哭的止不住淚。
韓絳也抹了兩滴淚:“葉兄,你怕是不知道,方圖以前挺恨我的,因為我斷人財路。可是造成喜兒這悲慘命運的是什么,就是因為借了黃家的錢,這驢打滾的債怎么可能還得清,所以才有了壕橫號,我想根除這利錢殺人之事。”
方圖猛的站起來走到韓絳面前,一腦袋磕在地上,血瞬間就流了下來。
韓絳趕緊去扶。
方圖眼淚嘩嘩:“少君高義,是我糊涂。”
“坐下,坐下。咱們聊聊天,話說咱們圖的是什么,若說我韓絳沒有被韓家收留,沒有被爹爹收為養子,我圖的是什么。這冬天有炭有棉衣,家里有存糧,也就這點追求,不知道各位呢?”
許多人都暗自抹淚。
韓絳繼續講:“話說,窮苦人富了,有錢了,再去禍害其他原本和自已一樣的窮苦人,這樣的人我韓絳看不起,這樣的人和咱們不一樣。”
“葉兄,說說,聊聊。”
葉彣這才開口:“我家原本是小富之家,有田有店。可有人貪圖我家的田地,我爹爹被陷害。牢里不是什么好地方,捕快和牢頭變著法的要錢,我賣了店鋪花光了錢,爹爹也死在牢里。”
“這還不算完,我家田地被人占去,可稅吏卻又要來收我家的稅,我爹爹已經死在牢里,可卻依然還要算一份人丁稅,我一怒之下殺了稅吏,殺了搶我家田的人,逃了。”
方圖也在旁說道:“我家原本是漁戶……”
一個又一個的講著。
每個人都有一段悲慘的經歷,不得不落草的無奈。
韓絳一一聽完。
“各位,我是這么想的,宛城這地方一定能守得住,咱們在宛城立一個新規矩。不為別的,就為了讓窮苦人活一個公道,咱下苦種田、植桑、紡布,活一個安居樂業。這是殺頭抄家的罪,若有一天我在臨安撐不住了,望各位收留,給我一畝三分田,耕田織布孝敬老人,謝過。”
呼呼跪倒一大片。
韓絳一一扶起:“誰心里都有苦,有苦說出來。我岳父各位見過,我岳父是好人,比我韓家好,我韓家是奸賊。我岳父讀書多,懂的多,聽他的,咱們在宛城立一個新規矩,咱們好好守著宛城,金、宋兩國的朝廷我來周旋。”
“不圖別的,咱不求大富大貴,只求有炭有衣有糧,謝過。”
剛剛給扶起的人哭的象孩子一要傷心。
“回去,回去告訴所有人,咱們眼下有難處。可你們要相信蒼天有眼,老天一定會幫咱們度過次難關,宛城便是咱們安居樂業之地。攤丁入畝、攤丁入坊、攤丁入店,天下沒有絕對的公平,我們一定給所有一個盡可能的公平。”
葉彣用力一抱拳:“愿萬死,也為少君守得這一片安土。”
“愿萬死。”
韓絳也抱拳回禮。
當天夜里,葉彣等人秘密離開了臨安。
他們來臨安就是為了見韓絳,順便再運一些糧草、布匹、鹽回去。
深夜,韓絳還在書房之中。
韓絳在看葉紹翁提供的朱熹黑材料。
葉紹翁坐在一旁,在非常認真的研究著攤丁入畝的細則。
突然,葉紹翁抬起頭:“絳哥兒,如此利國利民的攤丁入畝,為何不在朝堂上提及?”
韓絳也抬起頭:“葉先生,你最大就作過從八品官,不是看不起你,而是你官太小。”
這不是鄙視,是一種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