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城北聚集了無數人,分成三堆。
一堆是婦人,一堆是青壯,一堆是有學問、有手藝的人。
船隊的帶隊將軍一看汴梁人手這么多,馬上派人南下,調集布匹送到這里制衣、制鞋。
丘崈和許堪站在汴梁的城墻上,遠遠的看著人頭攢動的城北到黃河邊的這片區域。
許堪對丘崈說道:“知道為什么韓絳能得到那么多人支持?”
“為什么?”
許堪回答:“他靠的不是田,他讓失去田地的農人變成了工匠,有個說法是,他的工匠永遠不夠用,他的士兵除了訓練之外,每十天至少有五天是要作工的,制造出來的貨物也不知道流向何處了,總之永遠不夠用的樣子。”
丘崈點了點頭:“所以,他敢攤丁入畝,他敢向士紳收稅。咱們大宋的農戶,十之九都沒有自已的田地,這些人不用交田稅,也不用交人丁稅了。”
“沒錯,這也是為什么說,之前的宛城軍有一句口號,打仗不是替別人打,是為自已打,守住自已的家園,可以變富足的家園。”
丘崈再問:“現在呢?”
許堪指了指遠方:“現在就是眼前,看看那些士兵的精氣神,他們是兵,但也是商隊。仗劍行商!遇到講理的,就以商論。遇到不講理的,就打,打不過就調火帝軍去轟平對方的城池,然后再坐下來談。”
丘崈嘆了一口氣:“依那些士兵們講的,我感覺西夏可能要交歲幣保平安了,因為西夏人害怕韓絳的部下。火帝軍到底是什么,我不知道,也想不出來,咱們大宋也有火器營,誰也沒把大宋的火器營當回事。”
許堪想了想:“有一個來自北邊的傳聞,攻打金中都的部隊使用的火器是將幾寸大的鐵球以比箭還快的速度打在敵陣,一顆鐵球擦著就傷,碰到就死,就是城墻也會被打塌許多,還有四門非常巨大的,金中都的外城就是被那巨型火器打塌的。”
城墻。
丘崈看了看自已腳下的汴梁城墻。
想來金中都的城墻也不會比這個差多少。
能被打塌了。
這比投石車不知道強大了多少倍。
丘崈問:“官家不想回汴梁,宗室們只求自已保命有富貴,我們怎么辦?”
許堪回答:“不知道。”
說完這句話之后,許堪不再說話。
丘崈看著許堪很長時間,最終也是嘆了一口氣不再說話。
兩人就這樣并肩的看著城外。
一直到夜里,城外架起了火堆兩人也沒有離開,就那么看著。
似乎可以聽到城外許多人在笑。
這時,有人來到了丘崈身后:“安撫使,有信。”
丘崈沒回頭,只問:“誰的?”
“現樞密院正使署名。”
留正的。
丘崈轉身接過信,可一看信上的字便知道這不是留正親筆,這是謝深甫的字,丘崈有些好奇謝深甫為何會替留正代筆。
丘崈反復將信看了三遍,這才將信交給了許堪。
許堪看過后,眉頭擰成了花。
丘崈問道:“留公請我出知蘭州,代掌臨洮城、延安府。這信真正的主人應該是韓節夫,但我肯定不是他首選之人,不知是誰推薦了我。眼下若我同意便回臨安去,錢公想見一見我,怕是有些機密會說給我聽。”
“聽了這機密,無論我是否接受這官職,我便是……”丘崈停下了,突然一下子笑了:“忠臣,又一個忠臣。”
忠臣這個詞當真很諷刺。
丘崈原本想說反賊呢,可突然間明白了,錢家為什么敢支持韓絳,為什么韓侂胄絲毫沒有半點顧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