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粉著實是好東西,黏軟細膩、爽滑清涼,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很像王七麟夢中見過的果凍。
一大碗冰粉本身顫顫悠悠、晶瑩剔透,上面撒了山楂片、軟紅豆,澆上濃厚的糖水,看起來就有一股清涼的感覺,里面灑上點細碎的冰塊后能將暑氣擊碎。
王七麟舀了一勺進嘴里,這真是入口即化,舌尖輕輕一碰它便爆裂開來。
冰涼水潤的粉在口中旋轉跳躍,滋味甘甜,能在唇齒之間縈繞好些時候。
店小二一看他露出享受的表情立馬上來推薦口水雞,徐大問道:“七爺,試試?”
王七麟道:“先去芳草苑,等把那邊的事辦了再回來試試。”
他們草草吃了冰粉出門,然后走出幾步后聽見店小二和早起的食客在聊天:“這哪里來的外地人?大清早就忙著去園子?真性急,也不怕虛了?”
聽到這話王七麟和徐大很生氣,特別是王七麟最生氣:老子天天補,補的油光滿面、眼里冒火,你們是瞎了眼嗎,竟然懷疑老子虛?
芳草苑是個古舊木樓,現在里頭還不算很亂,就是門里門外、樓上樓下總有女人在探頭探腦。
她們顯然已經得到內部消息知道牛八刀出事了。
丁三到來,一個風韻猶存的半老徐娘急匆匆走來拉住他的手說道:“三兒,你剛才去哪里了?這兩位是……”
“這是芳草苑的一個老鴇。”丁三先給兩人介紹了一下,然后又對那老鴇使了個眼色,“這是聽天監的大人,你趕緊把無關人等都帶走,該進屋的進屋該走人的走人,別它娘的吵吵鬧鬧!”
王七麟上了頂樓。
對于這種低端勾欄院來說,牛八刀這樣的衙門班頭已經算是身份尊崇的貴賓了,所以他每次來都是找芳草苑的紅倌人、當紅頭牌。
木樓里頭到處飄蕩著低廉的胭脂香,另有壓抑不住的淡淡汗臭和石楠花香。
老鴇驅趕了探頭探腦的姑娘們后急匆匆趕回來,小聲說道:“昨天傍晚八爺和方爺到來,他們出手闊綽,方爺找了晴香,而八爺則花重金給我一個女兒梳攏……”
王七麟推開門隨口問道:“梳攏?什么叫梳攏?”
老鴇愣住了。
徐大哈哈大笑,他摟著王七麟肩膀低聲道:“給黃花大閨女**就叫梳攏,這是有講究的,勾欄院里頭還要搞個儀式呢……”
“慶祝一個清白姑娘掉入火坑嗎?”王七麟冷冷的接話。
徐大想了想后不笑了,罵道:“狗日的世道!”
丁三眼疾手快推開門,他進門一看,普普通通的裝潢,房間分三間,左邊是茅房,中間是個廳,右邊則是姑娘接客的閨房。
牛八刀跪在廳里,朝著正北跪的規規矩矩。
王七麟等人進門,門后響起一個呆呆的聲音:“它、它來了,怎么會這樣?”
門后是方海,他光著上半身,只穿著一件寬松的褲衩子,露出干瘦的胸膛和麻桿似的兩條腿,滿臉惶恐、眼神驚慌,像大旱之年被套住的野兔子。
徐大給他一腳喝道:“去把衣服穿齊整了,你好歹是吃皇家飯的,看看你如今成何體統?”
方海苦澀的撇嘴嘿嘿一笑,他喃喃道:“我都快要死了,今晚就要死了,有啥體統不體統的?”
“不對,我得穿戴整齊了,嗯,穿戴整齊到時候上路能好看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