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胃里一陣翻騰,忍不住想要嘔吐!
可是車里沒有空間,她不敢吐到別人身上,所以只能捂住嘴拼命忍著。
她看見樹干上寫的字,分明是“**余孽,格殺勿論”,這時候她才明白,那些被砍下的頭顱,可能是大赤黨的人!
秦月的心一片冰冷,就像掉進冰窟窿里。
直到此刻,她才意識到兩黨之間的紛爭,是多么的殘酷了!這是血淋淋你死我活的斗爭,絕不是報紙上的口水戰!
她需要重新考慮,該不該繼續往前走。
她渾渾噩噩過了許久,一直到天黑,汽車進入南昌城,她才醒過神來。
她找個旅店住下,幾乎一夜未眠,思索自己該怎么辦。
“或許我不該來這里。我擅長寫文章,留在魔都就好了,又何必跋山涉水而來?我來這里做什么?我能打槍嗎?我愿意殺人嗎?我能跟青白黨的人,殺個你死我活?三叔就屬于青白黨……”
秦月想來想去,覺得自己做不到。
“我還沒準備好,不能加入大赤軍……我只是過來看看,看一眼卓青丘,然后就回去……”
她在心里自我安慰,經過一夜的修整,早上勉強吃了點兒東西,然后問店家,如何才能前往吉安,有沒有汽車可以做。
店家是一個年過五旬的老頭兒,頭上戴著瓜皮帽,身上穿著對襟夾襖,面目和善,用詫異的目光看著她:“姑娘,你去那兒干什么?吉安屬于匪區了,別說不通汽車,就算通車,你也不能去。路都被封住了,所有進出的人,都要被搜身!所有的財物,都可能被搶走!你一個年輕姑娘,看上去像洋學生,如果再往前走,要么被官兵捉住,要么被土匪搶去!我好心勸你,別自尋死路啊!”
秦月聞言,面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心中很是忐忑,口中說道:“老人家,你別嚇唬我!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誰敢這樣作孽?麻煩你告訴我,怎么前往吉安?”
店家不斷的搖頭嘆息:“姑娘,不能去啊!”
“請你告訴我,好嗎?”
“南城有家‘豐隆’車馬行,經營多年,比較靠譜。你去那里看看,若是愿意出高價,或許有人愿走一趟。如果他們不愿去,你就別往前走了,從哪兒來,回哪兒去。若是胡亂在路上雇大車,當心被車夫拐賣了。”
秦月的心里又是一驚,趕忙道:“多謝您老提醒。”
她提了皮箱出門,叫了輛洋車,來到“豐隆”車馬行。
車馬行是一個大院子,里頭停了十幾輛馬車。
秦月走進去問,結果車行的老板卻一個勁的搖頭:“南邊打仗呢,沒法送你去吉安,最多走一半路。”
秦月越來越擔心,不過她咬緊牙關,火道:“走多遠,算多少錢。如果能到吉安,我給五十塊。走一半路,只能給半價。”
老板一聽,覺得是好價錢,于是讓她先付了三成車費,然后叫了個中年車夫,把馬車套好。
“徐三,將這姑娘送去吉安,盡量送到地頭。”
車夫徐三有四十多歲,濃眉大眼,看上去比較老實,頭上戴著個破舊的氈帽,身上穿著羊皮襖,答應一聲,將皮箱接過去,放在車廂最里邊,待秦月坐進去,再將車簾放下,叮囑道:“姑娘,你老實待在車里,千萬別拋頭露面。你長的太俊了,在城里不要緊,出了城,經常碰到土匪!要是給人看見,肯定會出事。”
秦月心里“突突”的跳著,問道:“哪兒來的土匪?”
徐三一面駕車,一面苦笑道:“這年月,土匪可多了。兵就是匪,匪就是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