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雪。”陳憲落筆,行云流水般的寫下了這兩個字之后,卻駐筆卻停頓,站直了身體。
“撲哧。”宋希笑了,心中暗諷:我定的是以當下的雪景來寫詞,陳憲這小子恐怕絞盡腦汁也只能想出來殘雪這兩個字吧。
陳憲的停頓,是因為他看到了一個人。
這個人,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感受到的第一縷陽光,是他和這個陌生的世界的第一份牽絆。
陳憲沖著那個躲在屏風后露出dui半個腦袋的女子輕輕一笑,便低下頭去,繼續寫道:“凝輝冷畫屏”。
“殘雪凝輝冷畫屏。”
此時有靠的近者,已經率先讀了出來,一時間小聲討論的嗡嗡聲在廳間響起。
陳憲提筆去蘸墨,卻發現硯中已經無墨。他遲疑了一瞬,正要伸手去研墨,卻只見眼前人影一閃,竟是梳著雙環髻的小籬小跑著過來了,小丫鬟紅著臉拿起墨塊,一言不發的研磨了起來。
“這不是小釵姑娘的貼身丫鬟嗎!”有眼尖的人已經認出了小籬的身份,當即叫了出來。
“是啊!小釵姑娘一定是躲在哪里偷瞧呢!”
“想我來這環采樓已有數十次,難道今日竟有幸得見小釵姑娘一面?”
一時間,整個環采樓中的嗡嗡聲更甚了,許多人已經開始舉目四顧的探尋那位神秘難見的花魁了。
李佑乾也張目望去,哪知他剛抬頭竟瞧見府學教授范大人正和一個陌生人站在二樓環廊上向下觀望,當即心中暗自思忖:我可得趕緊想出一兩句絕妙好詞,這可是府學大人,若是能得他青睞……
陳憲蘸了蘸剛研好的墨,便繼續提筆寫道:“落梅橫笛已三更,更無人處月朧明。”
站在陳憲身后的宋希見陳憲又寫下這兩句的時候,只覺得腦中嗡的一響,自己之前想好的詞句,此刻竟然仿似全都忘記了一般,他怔怔的看著陳憲又寫下了“我是人間惆悵客”。
“我是人間惆悵客……”站在宋希身邊的錢瑾突然一拊掌,忍不住驚嘆起來:“妙極!”
他仿似早已經忘了自己本意是要為難陳憲,對著身邊呆若木雞的宋希小聲說:“子觀兄,你說下一句會是什么?”
“知君何事淚縱橫。”陸小釵站在屏風后,只覺得芳心上仿佛有把小鼓槌在不斷的敲打,她忍不住喃喃的默念:“我是人間惆悵客,知君何事淚縱橫……”
輕聲念了兩遍,她愈發覺得這詞句簡直要寫入自己的心中了,一時間心中感慨萬千,竟然連眼圈都紅了起來。
“斷腸聲里憶平生。”陳憲寫完了最后一句,又在右邊題首寫下了“浣溪沙”三個詞牌字。
寫完后,他想了想,竟又提筆寫下了“贈小釵”三個小字來。
陳憲捏著筆站了起來,又伸手揉了揉適才幫自己研墨的小丫鬟的腦袋,之后才轉過身,將手中的筆向距離自己最近的李佑乾手中一塞,笑道:“李兄,您請!”
李佑乾下意識的接了筆來,緊接著卻像是抓了根滾燙的鐵棍般,轉身飛快的塞給了身邊的宋希,吞吞吐吐的說道:“宋,宋兄,你先來。”
手中的小小毛筆此刻仿佛重逾千斤,一時間宋希竟覺得根本提之不動,他試圖去拿,卻雙手一抖,直接將筆掉落在了地面上。
陳憲心頭暗笑:納蘭性德,滿清第一詞人了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