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臘月二十三開始,環采樓就已經開始忙年了起來,祭灶、送神、撣塵、割年……
杭州城里不管富庶貧賤,過了臘月二十三,便動輒開筵飲宴,約友夜游。
陸小釵主仆二人也是忙得不可開交,環采樓這等杭州有名的青樓,在正月初三以后便要開始組花車舞隊游街,陸小釵作為去年的花魁,自然承擔起了培訓新人的責任。
這花車舞隊每日在坊間市上表演,頗有些公益的性質,雖然并不能為青樓牟利,卻因為觀者眾多,往往能讓某個名仃一夜成名,從而為來年城內的花魁大比早造聲勢。
本來宋金鳳的意思是讓陸小釵參與到這舞隊之中為自己造勢,來年好在環采樓、醉仙閣、妙音坊、牽夢閣這四大青樓的花魁艷選中再拔頭籌,奈何半路殺出來個陳行之,竟然提出強烈反對,而陸小釵也唯唯諾諾的聽信了他的鬼話,不愿再拋頭露面了。
宋金鳳不愿強迫陸小釵,無奈之下只能力推紅牌湘云,湘云本就是才貌雙全的名仃,雖然相較陸小釵缺了三分溫婉,但性格外向活潑,在賓客中的呼聲也頗高,再加上前些日子她主持開獎活動,更是在彩民之中聲名鵲起,也算是陳憲的無心插柳之舉了。
陳憲此時哪里有空去管環采樓搞的這個花車游街,他每日帶著短工粗漢,在竹竿巷乒乒乓乓的修葺著房屋,臨近年關,街邊蹲活的粗漢頗多,陳憲就出了大價雇了二十來人,勢必要幾天之內把房子給整的煥然一新。
而藏在陳憲家中養傷的黃落蘅隨著傷勢轉好,那萬年不變的冰冷神色似乎也隨之轉暖了些許,她此時正坐在桌前,細細的瞅著面前宣紙上的內容。
“嘎吱。”陳憲滿頭大汗推門而入,他拽松了領口,一把抓起桌上的茶壺咕嚕嚕灌了兩口,喘了口氣。
黃落蘅騰的站起來,指間將面前那張紙輕輕的捏起,走了過來問道:“這是什么?”
“唔?”陳憲回頭一看,卻看見黃女俠正拿著自己畫的一張圖,圖上畫了幾個頗為抽象的戰車雛形,頂端用大字寫著“淺析輕重騎兵與戰車陣協作戰法”。
“哦。”他咧嘴笑了笑,隨意的說道:“車陣,對付騎兵的。”
“你畫它做什么?”黃落蘅仿佛來了興趣,又問道:“這是對付什么的?不是淺析嗎?怎么沒有內容?”
陳憲聳了聳肩,嘻嘻一笑糊弄道::“紙上談兵,聽說過沒?”
“哼!”黃落蘅憤憤然冷哼一聲,心知這書生必然是不想講,便鳳眼微微一揚,自顧自的說道:“你這陣法,應當是針對騎兵之類,先以車陣在前抵御戰馬沖擊,待敵勢弱,再開陣以重騎反沖輕騎游走。”
陳憲略微有些詫異,不由得側頭看了對方一眼,忍不住道:“瞧不出來咱們黃女俠,在這用兵之術上還略懂一二啊!”
“什么叫略懂一二?”黃落蘅頓時惱憤,她自幼在長輩的教導下,熟讀三韜五略,在這方面很是自信,哪知對方竟將自己的分析說成略懂一二。
陳憲笑道:“因為你只懂一二,不懂三四五六七啊!”說完,他聳了聳肩道:“用兵之法,講究因地、因敵施策;更講究多部協同,以點帶面;更有多部之間攻守乃至于戰略任務的轉換都在瞬息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