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膏腴之地,風流之鄉,即便是曾經在金蒙威脅下偏安一隅的南宋也有詞曰“百年歌舞,百年酣醉。”,而如今的杭州城,選花魁更是成了正月初三到十五之間最熱鬧的事了。
這花魁艷選,是由城內諸多青樓妓院推出才貌雙全的佳人,并從這諸多佳人中優中擇優,其實說是諸多青樓妓院,自打太宗靖難之后,每年的花魁之名便從未落出過環采樓、醉仙閣、妙音坊、牽夢閣這四家之外,其余不知名的閣館所推出的姑娘,大半都淪為了陪襯。
按照陳憲的說法,便是產業鏈的差距,四大青樓裝飾豪奢吸引了諸多達官顯貴,這些人出手闊綽不吝錢財,鴇母手中有了錢,自然更舍得投入在姑娘的身上,于是每隔幾年便有名妓脫穎而出,如此一來才子、豪客在又因為這名妓而來,循環往復周而復始。
至于小館小閣,不僅在聲勢上弱了不少,更在賓客群體上差距極大,花魁艷選說到底就是個拼錢拼人的游戲,一兩銀子一枝的花簽得之多者為魁,而每年選出的花魁所得的花簽動輒成千上萬,小館小閣中的常客可沒有這般豪氣。
同時又因為此等風韻雅事是杭州府這開年以來最大的熱鬧事兒,自然離不開一眾江南才子們的追捧,甚至連知府、知縣、學政這些達官也會欣然而往與民同樂,本來只是純粹比拼財力的比賽,可是由于這一伙人的積極參與,便在前些年催生出了一個制度——每人最多只能購得花簽百枝。
按照陳憲的想法,自然是因為這群臭窮酸讀書人,拼錢拼不過別人,就制定規則去限制壕們的發揮……想到這幫人搞了個勞什子的“百花詩會”說是以文為簽,為行首們拉票,昨日里宋希還顛顛的跑到他家為他送了邀請函,更讓陳憲心中腹誹——哥跟你們可不一樣,哥有錢,能直接買花簽!不用作詩!
陳憲此刻坐在小舟之上,目光向外看去。
冬天的西湖,像是一幅水墨畫,遠山近水,亭臺拱橋,枯萎的樹,帶雪的檐,泛舟湖上置身于這水墨畫之中,竟有一種凄然飄零之美。
陸小釵見陳憲望著艙外癡癡發呆,便笑道:“陳郎,現在看這西湖是有些凄涼之意,但是待過得幾日,到了十五可就不一樣啦!”
“哦?”陳憲回過神來,由于對于花魁艷選興致缺缺,便淡然笑道:“莫非這水還能紅了不成!”
“當真便紅了!”陸小釵抬手一指遠處停泊的那一排畫舫,笑著說道:“數十艘畫舫盡起彩燈,岸邊也盡數都是花燈,自然是熱鬧非凡,可不就把這西湖之水染成了紅色嘛!”
陳憲撓了撓頭,笑道:“確實如此。”
今日陳憲閑來無事,便跟著小釵到了這環采樓賃來的畫舫,看她教授后輩們彈琴唱曲,之后陳憲只覺得這冬天的西湖景致秀雅,便硬拉著小釵尋了個小舟要找一找獨釣寒江雪的感覺。
現在感覺倒是找到了,就是凍得不行。
陳憲瞧著陸小釵主仆二人凍的鼻尖發紅的樣子,便吩咐了船家劃回畫舫。
“咦!”小釵剛踏上畫舫,便驚喜的抬手一指畫舫前方的人,說道:“像是湘云姐姐也帶人來了!”
陳憲循著她指尖的方向看去,遠遠的望見穿著一身青色緞袍的湘云,果然正巧笑嫣嫣的陪著一個華服男子向畫舫的二樓舷梯走去。
他依稀記得聽人說湘云似乎是遇到了個京城來的巨富,想來便是這人了,陳憲來了興趣,便笑道:“走,咱們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