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間里,陳憲靜靜坐在破舊的床前,看著安靜躺著的臉色蒼白的丫鬟。
他的身邊則是頭上隨意裹了布條的岳越,男孩看著昏迷著的小籬,擲地有聲道:“我要去尋蘇先生,我要讓他教我功夫,這樣就再沒人能欺負我爹娘了……”
可這話還沒說完,他就露出了孩童的本質,眼眸一紅,說話間便帶了些哭腔:“小籬姐對岳越最好了,還給岳越糕點吃……”
陳憲揉了揉這孩子的腦袋,便揮手讓他出去了。
陳憲將目光在小丫鬟青紫色的頸部停留了片刻,旋即轉過身來,寬慰起滿臉愁容的陸小釵道:“小籬應該是被扼住了頸動脈,要不了多久便會醒了。”
陸小釵抿唇點了點頭,輕輕的坐在那床邊,螓首微垂,不言不語。
見她這懨懨的樣子,陳憲便溫和的笑了笑:“小釵不必擔心,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你還不相信你官人的本事嗎?”說到這里,他故意壓低了聲音說道:“你還記得年前杭州城里鬧得沸沸揚揚的那個歹人嗎?后來她遇到了本大俠,被我以一招十字固擒住了!”
陸小釵被他這話逗的想笑,卻又念及小籬的傷勢以及眼下的危局,只能勉強的笑了一聲,正準備回應情郎,卻聽到門口傳來常黑牛的那大嗓門:“談妥了!許小姐果然是個大善人啊!”
陳憲一揚眉毛,他知道這許家曾經是青浦的第一大戶養著數十戶漁民,岳征的妻子岳孫氏曾經便是許家小姐的使喚丫鬟,然而因為這幾年的漁業不興,許多的漁戶都換了生計,許家也就逐漸沒落了。
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許家即便沒落,也還是撐得起十來條大船的。
思忖間,常黑牛就咧著嘴興沖沖的走了進來,笑道:“許家小姐說了,留咱們去他家躲一宿,然后明兒個想法子送你們去松江!”
“你呢?”陳憲側頭看向面前這個憨的可愛的黑臉漢子。
“噢!”常黑牛撓了撓頭,抱怨道:“先把你們弄安頓了再說,唉,就不知道老岳怎么想的,把你們帶過來遭什么難啊!”
陳憲站起身來,背著手在屋里踱著步,片刻后才抬頭看向常黑牛,開口道:“把這鮑家的情況,詳細的給我說說。”
常黑牛不明所以,只能將自己了解的情況一一告訴了陳憲。
原來這鮑家以前和岳家接近,都是手里有些余錢的小漁戶,這兩年別的漁戶都掙不到什么錢,可這鮑家生意卻越做越大,巧取豪奪、強買強賣的從周圍的漁戶手里攏了三十條大船,還不讓普通漁民出海,隨著勢力增大,又在南邊蓋了五進的大宅,豢養了十幾個打手。
至于這些被欺壓的漁戶為什么不報官,便是因為這鮑家有兄弟三人,老三名叫鮑立仕,在上海縣的縣衙任典史,雖然這縣衙的典史算是不入流的小吏,但掌管著一縣緝捕、典獄,在如岳征、常黑牛這種普通百姓的眼里,也絕對算的上是位大人物了。
中午冒頭的那鮑鴻,就是鮑家家長鮑立升的獨苗,平時驕橫跋扈慣了,哪知道今天卻踢到了陳憲這塊鐵板,被打成了那副凄慘模樣。值得一提的是,鮑家還有個老二叫鮑立農,平時偶爾無所事事的在街上晃悠,怕是在家里也沒什么活干,跟他的兄弟們一比較,似乎混的有些不盡人意了。
陳憲正皺眉思忖,便被悠悠轉醒的小丫鬟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