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而宋七便用力的一劃槳,小小的船邊被褪去的潮水接納而去,很快便和岸邊拉開了距離。
滾滾的浪濤聲,掩蓋了岸邊的喧囂,鮑立農獨自站在船尾,用陰鶩的眼神看向火光沖天的陸地,當瞧見最后一個猶在戰斗的兄弟被從脊背捅了個透心涼后,他的眼角抽了抽,轉過身默然不語的步入了底艙。
“蘇心懲……”鮑立農咬牙切齒的念叨著這個名字。
宋七憋了許久,終于開口問道:“老大,我們還能回到岸上嗎?”
“當然能回去,我們不僅要回去,還要回去殺光他們!”鮑立農閉上雙眼,狠狠的吸了口氣,似乎想用冰涼的空氣來抑制自己即將爆發的怒火。
鮑家三兄弟,表面上看去老大鮑立升是家主,掌握著一家的種種事由,實則真正在掌握的權力上面,他遠不如兩位弟弟。
老三鮑立仕,身為上海縣的典史,掌管一縣的訴訟司獄,手握大權,平日里更是和知縣大人交好,自然不需贅述。
而老二鮑立農表面上看起來和和氣氣,總是無所事事的樣子,實則他自幼就任俠習武,后來更是召集了一幫流民,為鮑家開拓了海盜這項產業。
如果說鮑立升是鮑家表面的家主,那么鮑立農就是鮑家隱藏實力的主人了。
大少爺鮑鴻也不止一次在酒后向別人透露過,鮑家真正的實力都藏在海上呢!
是啊,這才是他們鮑家能夠逆流而上,甚至能夠被白蓮教這般龐然大物看中的原因——七十條常年在海上刀口舔血的好漢,隨時都可以把腦袋掛在褲腰帶上豁出去拼命。
已經再也瞧不見岸上的情景了,小船繼續向東行去,不多時便遇到一條點著白色燈籠的三桅大船,兩船相鄰,大船上便有人拋下一根繩索來。
鮑立農冷著臉順著繩索攀了上去,甲板上站著的兩人剛要開口,就察覺到鮑立農臉上的那股濃濃的厭倦、狠厲之意,竟然一時間不敢開口了。
“老大……”宋七小心翼翼的湊了過來,舔了舔嘴唇,吞吞吐吐的詢問道:“咱們……回島上?”
“回去。”鮑立農悶聲回了一句,旋即便陰郁的徑自向艙室內走了過去……
許家大宅中,米郕神色焦躁的叩響了陳憲的房門。
“嘎吱。”
陳憲拉開門,咧嘴笑道:“米兄,這大晚上的來找我作甚?這兒可不是杭州,我沒地兒帶你玩去。”
“行之!”米郕擰著眉毛走進了房中,徑自在桌前坐了下來,抬頭看著陳憲,卻遲遲不開口。
“怎么了?”陳憲揚了揚眉毛,繼而臉色一變,故作緊張道:“米兄,我可不是這種人,你若是有那方面的需求,我建議你去找小蘇,他細皮嫩肉的,肯定來者不拒!”
“唉——”米郕長嘆了口氣,終于打開了話匣子:“行之,聽說今晚上死了個官差,還死了三個海盜?”
“嗯。”陳憲不置可否的答道。
米郕眼神中掠過一絲悲憫:“這些人本是不必死的,我本意只是想要讓官府壓一壓這鮑家,讓他們不要欺人太甚罷了……”
說到這里,他語氣頓了頓,目光瞥向陳憲,郁郁的說道:“行之,其實這些布置都是你安排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