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洪從未想過,自己會成為那個立下斬敵將首級之功的人。
他怔怔的望著自己面前的那個粗獷壯漢,對方的口鼻不斷的溢出鮮血,胸口正中插著一柄鋼刀,后背上插著一根羽箭,鋼刀的手柄死死的攥在自己的掌中。
“噗呲——”鄧洪猛地抽出那柄帶著血的鋼刀,將刀尖高高的指向天際,揚聲吶喊道:“匪首陶得二業已授首,爾等反賊還不俯首就擒——”
“陶大哥——”
凄厲的呼喊聲之后,剩余的叛軍再也沒有反抗的念頭了,一柄柄兵刃無力的跌落在了被鮮血和雨水潤透了的泥濘地面……
……
“官兵于云和縣東十五里,象山、白龍山之間設伏,共計剿滅白蓮教反賊一千三百二十一人,生擒三百六十二人,指揮同知鄧洪陣斬匪首陶得二,有杭州才子……”
清雅的庭院之中,穿了一襲藏青色常服的老者細細的讀著這份戰報,他已經喃喃的讀了三遍,此刻愈發難捺心中欣喜之情,便騰的一聲從石桌前站起了身來,揚聲吩咐道:“備馬!本官要去宮里……”
待老者出了院子之后,俏麗的女子穿著一襲淺綠色的交衽長裙款款的從花墻后面繞了出來,她小心翼翼走到了適才老者坐的位置坐了下來,抬手托腮抿唇自語道:“哥哥打贏了嗎……戰報里莫非沒提那人?”
“咦,沒提的是誰?叫我瞧瞧到底是哪位風流才子,竟惹得我這妹子牽腸掛肚?”突然一個爽朗的男聲從門外傳來,緊接著便有一名三十多歲的男子,穿著青色緞面長衫,臉上含笑的走了進來。
“哥!”女子臉頰遽然就浮上了一抹暈紅,急忙將一張滿是褶皺的小小紙片藏入了袖中,然后慌亂的站起身來,俏臉寒霜的嗔道:“你又偷聽……”
“唉,罷了罷了,妹子,你告訴哥哥是哪家的公子……”男子搖頭晃腦的說道:“哥哥這就去替你把一把關去……”
“哼,不理你了!”女子輕哼一聲,別過了臉去……
戰報里當然提及了那個叫做陳行之的人,事實上在不久之前,這個名字便因為在松江府剿匪、賑災而被陛下在朝堂上宣讀過,如今這份戰報再呈上去的話……
“行之,你這功勞怕是壓不住了!”麗水縣衙之中,于康咧著大嘴,神色興奮的伸手攬過陳憲的肩膀:“爹爹總是說似你這種才子,非得要自己考取功名才算是正途,以至于上次陛下問起對你的賞賜……”
“什么?”陳憲一瞪眼,愕然扭頭望向于康:“你是說,老言還打算讓我去考科舉?而且還斷了我的升官路?!”
“咳咳——”于康自覺說漏了嘴,急忙干咳兩聲,一本正經的解釋道:“其實父親大人也是考慮到以行之你的本事,考個進士那是手到擒來,便是狀元也絕非遙不可及的事兒……”
“……得了吧!”陳憲無奈的一拱手,心中對于這廝的恭維卻頗有些不以為然,他沖著熱火朝天的廳內努了努嘴道:“你這當總兵的一直不回去,還讓不讓這幫子下屬大吃大喝了?”
“行之,那你呢?也隨我過去痛飲一杯?”于康如今對陳憲簡直熱情的讓后者有些受不了,儼然是把他當做了寶貝。
“不了,不了!”陳憲心知就自己這點兒酒量,和這幫老兵油子拼酒無異于自取其辱,哪里敢應聲過去參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