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鑒胡剛進大帳,就瞧見了葉宗留那標志性的大胡子,此刻他麾下一眾武藝高強的“將軍”們,如王能、鄭祥四、蒼火頭、陳恭善、葉希八都已經提前到了這里。
葉宗留身材矮小,卻四肢粗壯,穿了一套銀光閃閃的魚鱗甲,胸前還鑲嵌著一塊金色的護心鏡,除此之外他身上最為顯眼的標志,便是下顎上那精心修剪過的大胡子了。
這位被白蓮教封王的義軍領袖功夫并不算高,按照蘇心懲的說法,只是個三流水平,但他卻極為崇拜武圣關云長,因此蓄了同款長髯……這長髯直抵他挺的老遠的肚子上,顯得不倫不類,頗有些東施效顰的感覺。
此刻葉宗留抬眸瞧見了姍姍來遲的陳鑒胡,眼眸間便有一絲不滿之色掠過,緊接著他便臉上堆起了熱情的笑容,招呼道:“軍師,你昨夜剛剛歸營,尚未好好休整,奈何軍務緊急,這么早便起來了,著實是讓本王心中慚愧啊!”
陳鑒胡心中鄙夷,昨天夜里我歸營尋你許久,你都不見我一面,如今卻在這幫人面前裝起了劉玄德!
雖然心頭這么想著,但他卻故作慌張的拱了拱手,面帶愧色,搖頭喟然道:“大王,陳某一時失策,竟讓兩千兄弟和陶將軍命喪云和,實在是罪該萬死,本該以死謝罪,但大敵當前,臣愿自領兩百軍杖,還請大王成全!”
他之所以在葉希八面前提起陶得二用的稱呼是“陶堂主”,而此刻卻用上了“陶將軍”實在是因為葉宗留是個貪戀權勢的人,他從不愿意臣服在白蓮教之下,卻始終想利用白蓮教在兩廣、福建的廣大教眾。
如此看來,這位葉宗留葉大王倒是和當年的那位名叫朱重八的僧人英雄所見略同了。
說完這話,陳鑒胡轟然跪倒在地,納頭便拜。
“萬萬不可!”和陳鑒胡關系最好的葉希八頓時急了,喊了一聲之后,他才發覺到大哥那有些不滿的眼光,便急忙閉上了嘴。
葉宗留喟然一嘆,從桌前繞了出來,滿臉悲慨的抬手將陳鑒胡扶了起來:“軍師,且不提敵眾我寡,單是你被明軍抓了去,受盡了屈辱折磨,本王豈能再治你的罪?”
陳鑒胡聽了這話,頓時一愣,一陣森冷的寒意涌上了心頭——他從未告訴任何人自己被明軍擄去的事,連軍中和自己關系最近的葉希八都不知道!可是葉宗留的隨口一提,卻仿佛是對自己的遭遇一清二楚!
他心中知道,這葉宗留是在提醒自己了,想到這個自己平日里最為瞧之不起的泥腿子,此刻竟然跟自己玩起了這些,他心頭苦澀,但依然搖著頭愧聲道:“臣下害得大王吃了敗仗,理當受罰……”
“軍師,你這又是何必呢!”老好人陳恭善此刻也看不下去了,邁出了兩步,出言勸慰道:“眼下大敵當前,明軍兩個時辰之前已經拔營往慶元方向去了,怕是下一步,就是要匯合剛剛駐扎在慶元的一千守軍往松溪、政和這邊來了!”
“是啊,軍師!”葉希八先瞄了一眼葉宗留,見大哥并無不悅之色,方才接口道:“接下來,我們還指望著軍師您帶我們為陶大哥報仇呢!”
在眾人的規勸下,軍師和大王這兩位總算是放棄了繼續表演,陳鑒胡最終也滿臉愧意的坐在了葉宗留的右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