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因為自己連續吃了幾次敗仗,甚至還被那個陳行之當成猴一般的羞辱、戲弄。
陳鑒胡表情連續變了幾變,方才頹然的垂首喟嘆:“我今日落入此般田地,其一便是因為我妄自尊大,使得陶得二大哥落入了官府的圈套。”
“陶得二……”鄧茂七聽到這個名字后,便目光一黯,嘆息道:“陶二哥的確條漢子,這般輕易地便死了,著實可惜。”
陳鑒胡見鄧茂七似乎并沒有將陶得二的死亡算在自己的頭上,便輕輕的吁了口氣——鄧茂七和葉宗留這兩人雖然號稱白蓮教雙王,但卻互相看不順眼,眼下只要陶得二這件事對方不在意,那么接下來自己便有底氣了。
他吸了口氣,腰桿也直了起來,說道:“其二,便是葉大王雄心太壯,更有小人常常在他耳邊煽風點火,最終才使得他一意孤行,釀成了官村慘案。”
“嗯?”鄧茂七眉頭微微一皺,旋即便坐回了自己身后的椅子上,雙眸炯炯的望著面前的陳鑒胡,說道:“繼續。”
自己說葉宗留對方反而不高興了,陳鑒胡怔了怔,急忙補充道:“其三,是因為在下雖然讀了些圣賢書,但著實在才識上不及那于康從杭州請來的大才子陳行之。”
“那陳行之早在杭州之時,便以一篇滾滾長江東逝水聞名江浙,乃是一等一的大才子,在下著實有所不及……”
鄧茂七聽了他的這番說辭,反而嘴角揚了起來,待陳鑒胡說完了這番自我貶低的話之后,方才開口道:“陳軍師所言有理,請起吧!”
鄧茂七果然和葉宗留截然相反,如果說葉宗留是個狂熱、自大、好高騖遠的江湖豪客的話,那么鄧茂七便更像是一位冷靜、清醒、贄伏在暗處伺機而動的黑衣殺手。
陳鑒胡只覺得額角沁出了些冷汗來,對方雖然并沒有居于高位者的那種氣場,但卻讓人感覺對方的一雙眼睛像是在無時無刻的審視著自己。
這種眼神,他從未見過,不,他之前在另一個人的眸中看到過相似的。
那個滿臉笑意將自己一通羞辱,繼而將整個葉系萬余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書生——陳行之。
陳行之的眼神是那種仿佛洞察一切的清澈、明亮,而鄧茂七則是審視、不信任、警惕。
陳鑒胡依言站起了身來,便聽到鄧茂七輕笑一聲說道:“那陳行之也確實是厲害,眼下已經將四萬官兵布置成了四路人馬,將咱們的西、南、東三個方向的退路徹底封死了。”
“眼下我軍加上你帶來的六百六十人,也總共只有七千四百二十三人,依照陳軍師的看法,我們該如何行事?”
來了!
陳鑒胡雙眸一亮,他自知自己或許在奇謀上不如陳行之,但是這種堂堂正正的正面交鋒,對方又能夠耍出什么幺蛾子來?
他一拱手,便說道:“對方分兵四路,必有主次,我軍人數雖少,但若是不去硬撼其主力,該是能夠獲勝的……”
他話還沒說完,突然便見鄧茂七的身邊走出來一名文士。
這名文士五十歲上下,留著長長的羊角須,手中捏著一柄羽毛扇,此刻說話之時便隨手揮了起來:“鑒胡兄弟此言雖然不假,但是要知道對方掌兵之人乃是陳行之,他豈會將這四路人馬變的毫無關聯,讓我們生生打散其中某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