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一起,這天便有了幾絲涼意。
津衛口這個百戰之地如今屬于大梁直面魏國的門戶,負責津衛口和天壁城防線的周不疑在津衛口駐扎了五萬大軍。
被瘟疫和戰亂肆虐過的津衛口如今依舊人心惶惶,街道上的行人來往匆匆,小販偶爾的吆喝聲更顯凄涼,高門大戶禁閉府門,普通人家的院子也很少有言語聲。
徐木原先是一名阜州兵,跟隨周不疑從中北平原到河北州,最后在江左平原腿上中了一箭本來已經認命的徐木被趕來支援的一萬騎兵從戰場救了下來。
那個把戰馬讓給徐木的騎兵是個身材矮小精悍的中年漢子,明明握槍的手都有隱約的發抖,卻毫不猶豫地把徐木抱上馬背,然后和其他援軍留在了江左平原。統領古瑯和大將軍周不疑都沒有說這伙援軍會怎么樣,但是徐木和每個阜州兵都清楚這伙匆匆相逢甚至沒有交流的援兵可能再也見不到了。
撿回了一條命的徐木成了瘸子,按斬首數徐木可以升伍長了,不過徐木選擇了退出阜州兵。他知道自己瘸了腿就算做了伍長也不過是拖累袍澤弟兄,讓他在戰場上畏畏縮縮地不前,還不如給其他人騰地方,要知道阜州兵一個蘿卜一個坑,多少人眼饞呢。
他也沒有回阜州,而是選擇了留在津衛口,不是不想家而是沒臉回去,同村一起入伍的一共五個人,如今就剩他自己了。那個白白胖胖地主家的長子死在了江左平原上,那個讀過幾天書總是想成為儒將的高個子死在了平威城,還有兩個沒有死在自己的眼前,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死的,最后進入津衛口時徐木瘸著一條腿找遍了阜州兵兵營也沒有找到。
“兄弟,過來一起喝點?”冷冷清清的一座酒樓只有兩桌客人,巧合的是兩桌客人都在借酒澆愁,徐木這桌兩個小菜很簡單,一盤豬頭肉沒剩幾塊了,他便一直在夾花生米吃。另外一桌比徐木闊氣的多,也是一個人,點的卻都是招牌菜,不過菜沒怎么動,酒倒是喝了不少。可能是一個人喝酒太悶,便招呼了徐木一聲。
“不了。”徐木搖了搖頭,沒那個交情在一個酒桌上怪尷尬的,本來就有心事,只想一個人靜靜。
亂世總有人想趁亂撈點好處,胃口大的謀一城,一州,一國,胃口小的謀財謀勢謀色,津衛口這座唐朝中期才建立的港口城市除了從各地遷徙過來的百姓便是來港口討飯吃的青壯,魚龍混雜三教九流都有。
即使城內百業待興,各個商家生意蕭條,津衛口的大小幫派依然按月收孝敬錢。
董四平便是董家幫的二當家,幫派幾十號人,都是魏國人,據說是在魏國犯了事逃到津衛口的,大當家的董二平帶著這些人在津衛口打下了一條街的地盤。
幾十個幫派成員負責幾十個鋪子,沒鬧瘟疫的時候還能混個溫飽,偶爾幫大戶人家做一些齷蹉事順帶放點高利貸還能攢下點銀子。
奈何這世道除了不絕的戰亂還生了瘟疫,董家幫沒染上病,但是再從各個商鋪收錢也不就好收了,都是住在一個街上的街坊董二平也不好真就撕破臉。
這個月的孝敬錢便讓弟弟董四平帶著幾個青壯來收的,酒樓掌柜的之前見到董家幫的人還能有說有笑的,一個月給的錢不多,百八十文的,偶爾酒樓有鬧事的讓小二去知乎一聲董家幫也都能解決。
掌柜的也是抱著花錢買安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情每次都和和氣氣地把錢交了,有的月份好了還會私下給來收錢的董家幫成員送一壺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