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家具廠困難,之前我兩個月的工資不要了!
以后,我只拿一半的錢就行!”
張俊平吃驚的看著坐在自己身邊的張賢勝。
張賢勝臉通紅,不知道是緊張的還是激動的。
應該是緊張更多一些吧!
畢竟家具廠沒有他說話的份,論輩分他是小字輩,論年齡十八歲的小年輕,論資歷,他只是一個學徒工。
他突然開口喊話,這屬于不分尊卑,不知輕重,不自量力。
這些都不是張俊平驚訝的原因,他驚訝的是,上一世,張賢勝并沒有喊過這句話。
難道這是自己重生,帶來的變化?
“是啊!
三叔,家具廠困難,我們都理解,以前的工資不要了,以后我也只拿一半的工資就行!”
跟著開口說話的是父親的徒弟,也是他本家堂哥張俊峰。
“三叔,我家還有好幾棵樹,廠里需要,砍了就是!
錢什么時候有了,什么時候給!”
“老三,我家有兩棵槐樹,你去砍了吧!”
“是啊!老三,再堅持堅持,也許會好起來的!”
張賢勝和張俊山的話,引起一陣附和。
大家都希望家具廠繼續辦下去,也用各自的辦法支持家具廠辦下去。
張俊平暗自搖頭,家具廠辦不下去,并不是大家不努力。
父親在村里輩分是最高的,又有手藝,威望很高,管理也非常嚴格,家具廠里沒人敢偷懶耍滑。
根本原因還是,家具廠不能適應時代的發展,跟不上政策變化的腳步。
只靠上級政府交付的訂單來生產,一旦訂單沒了,不懂,不會,不知道如何去開發市場,自然經營不下去。
面對眾人的懇求,父親臉上的神色更加陰郁。
正在卷煙的手,顫抖的更加厲害,卷一支煙,居然好幾次都沒有卷好。
張俊平看的更加心疼。
父親的手顫抖,并不是身體上的原因,作為一名木匠大師,父親的身體很好,手也一直非常的穩。
此時,之所以顫抖,是因為復雜,愧疚的心。
張俊平忍不住閉上眼睛,他希望這只是一個夢,等他睜開眼睛之后,這一切都會過去。
勸阻聲,哀求聲,爭論聲依然在張俊平耳邊響起。
有人希望家具廠繼續開下去,有人無所謂,有人則不希望家具廠繼續開下去。
只是父親一直沒有說話,靜靜的吸著卷煙。
想來,這個時候,父親,村里的干部們,他們雖然不知道為什么好好的家具廠就變成這個樣了,都說改革開放好,可改革開放,為什么村里的廠子卻不行了。
為什么會這樣,他們不清楚,但是他們知道,單靠熱情拯救不了家具廠。
廠里生產的家具賣不出去,就算所有人只有一半的工資,也沒錢發。
更何況,現在木材廠已經不再給他們提供木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