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道之后,又是一段冗長的土道,只不過四周被石板加固,使得整體免于坍塌。
當用機關打開盡頭的石壁后,但見稀疏的光點照射而入,沐存儀隱約看出外邊是層層疊疊的大樹枝椏,最細也如成人手臂,最粗的甚至堪比水桶。
回過頭,沐存儀殘虐一笑,擰掉了通道外的一處機關。轟隆聲中,整個山道都在搖晃,有絲絲煙塵從閉攏的石壁縫隙中透出。
這是自毀裝置,一旦啟動,則整個通道會毀于一旦,正是留給逃生者最后的底牌。
即便是大高手,也很難在這種情況下保命,不過沐存儀不敢大意,稍作調整,恢復了些許力氣后,便踉踉蹌蹌地爬著枝椏,最終脫困而出,跳入了一處密林。
此時的他,披頭散發,華貴的蟒袍也沾滿了污泥石屑,一些地方更是被枝椏劃破,露出了內衫,哪有一點王爺的氣派?
沐存儀還嫌不夠,一邊跑,一邊將蟒袍片片撕掉,不時扔在半路,隨后拐個方向。又不忘用土泥抹臉,這時除了那滿頭的白發,誰也認不出他就是權傾朝野的八王爺。
“噗!”
一口血涌出,染紅了沐存儀的前胸衣領。
這些年殫精竭慮,日夜操勞之下,沐存儀的身體消耗超乎他自己的想象,此前經歷了一番心理波折,又拼命逃亡,終于牽動了內患,令他病體加劇。
他只覺得頭暈眼花,胸腹劇痛,恰好前方是個下坡,整個人控制不住地翻滾下去,一路砸到了不少尖銳石子,等仰天躺在平緩土面時,已經滿臉是血,奄奄一息。
想要起身,但再也提不起一絲力氣,只能半睜著眼,看著頭頂漸漸升空的驕陽。
沐存儀忽然感到一陣難言的放松。
在他竭盡全力,為了光復沐氏江山而不惜一切之后,在他絞盡腦汁但仍棋差一招,最后被人追殺得精疲力竭之后,他再也跑不動了,但也卸掉了一切壓力。
原來靜靜地躺在地上,沐浴著艷陽光輝,欣賞這山河秀色,竟是如此美好愜意的事情。
過往的是非恩怨,功過榮辱,此刻如放電影般掠過他的眼前,一些記憶深刻,一些已模糊不清。短短的時間內,他像是回溯了自己的一生,半生富貴得意,半生孤苦難熬,終化風流云散。
遠處傳來破空聲,兩道人影落在方向不同的樹干上,舉目眺望,各自滿身灰塵,如同路邊乞丐。
其中一名男子忽然眼前一亮,發現了百米外躺在地上的人影,那滿頭白發的特征十分明顯,加之此地荒僻無人,除了沐存儀還能有誰?
“該死的東西,我看你還能往哪里跑!”男子哈哈狂笑,眼中盡是暴虐之色。
通道突然坍塌,沖入的六個人死了四個,只剩他和蕓長老,但只要能擒住沐存儀,這趟便沒有白來。
不遠處正在找人的東方蕓轉過頭,亦是雙目一亮,可還不等動手,突然面色劇變。
卻是百米外的人影,在二人發現他時,許是恢復了一些力氣,手中抓起一塊石頭,狠狠朝自己的腦袋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