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舅母回府的時候對我舅舅說,你是一個長著七竅玲瓏心的大才,心思之巧世所罕見。
雖然放之朝野會是國家的蠹蟲,放之鄉野一定是百姓的禍患,卻一定要供養起來,一旦國朝需要,就能解決大問題。
所以啊,你耐心等待就是了,舅母遲早會解決這事,甚至不用你花錢。“
云瑯堅決的搖頭道:“即便是你舅舅舅母幫著我把地拿回來了,我以后一定會還錢,你知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最貴的就是不要錢的東西。”
“我舅母都夸你是國士了,你還要怎樣?”
“算了,不跟你說了,國士一般都是死后才被稱為國士的,活著的沒人才,只有劈柴。”
霍去病雖然聰慧,到底還是年幼,弄不明白云瑯話里的意思,見云瑯聽不進去自己的話,就打算離開,他沒有求這人聽他說話的習慣。
云瑯一把拉住霍去病道:“幫我弄匹好馬,我最近要出一趟門。”
“去哪?”
“去天上!”
“滾!”
霍去病罵的很厲害,第二天的時候,還是騎來了一匹灰不溜秋的母馬。
“這匹馬溫順。”
云瑯騎上這匹馬,在城里溜達了一圈之后,終于確定,霍去病說的是實話,這匹馬確實很溫順,根本就不會跑,即便是拿鞭子抽也不跑,只會走!
“小郎,這是一匹專門供婦人女子騎的游春馬,從小就被繩子綁住四只蹄子,只能慢慢走,跑快了就會摔跤,慢慢的,它就不會跑了。”
梁翁愛惜的洗刷著家里的第一匹馬。
丑庸跟小蟲聽說這是一匹給女人騎的馬之后,就不愿意走開,站在一邊躍躍欲試的準備騎馬。
云瑯回到房間準備回驪山的東西,山里缺少的東西都被他裝在一個很大的包袱里面,到時候只要綁在馬背上就能走。
其實沒有什么好準備的,山里的物資可能還比陽陵邑豐富一些。
一些膏藥,點心,水酒,調料,被捶的很軟的麻布,兩件深衣,兩頂帽子,被云瑯裝在背包里,還有一些小米跟大米,就只好掛在馬脖子兩側。
家里的黃金在云瑯的再三要求下被霍去病拿去給了長平,就算是定錢。
收拾好了之后,云瑯就坐在露臺上,瞅著丑庸跟小蟲輪換著在院子里騎馬。
她們真的很開心,銀鈴一般的笑聲充滿了小院子,讓這座有些清幽的院落多少有了一些生氣。
“小郎明日要走?”梁翁上了樓,坐在云瑯對面小聲問道。
“嗯,明天進上林苑,去看看我們的莊園該選在那里才合適。”
“是啊,是要好好看看,家里一大筆錢買地,雖說是在置辦家私,花用的太狠了,老奴擔心會傷了家里的元氣。”
云瑯笑笑,從袖子里取出一個小包袱遞給梁翁道:“這里有一錠金子,兩錠好銀,你收好了,就作為家里這段時間的花用,至于銅錢,全在樓上的小箱子里,鑰匙在丑庸那里。
我不在的時候,你們輕易不要出門,就在家里按照我留下的圖樣翻修我的房間,霍去病會時常過來,如果有什么不能解決的事情,告訴霍去病,他自然就會幫你們出面。”
梁翁接過小包袱,當著云瑯的面打開,確認里面的金錢與主人說的一致,就收進懷里,躬身道:“小郎盡管放心,老奴等一定緊守家院,等小郎回來。”
云瑯笑著點點頭就重新把目光放在一驚一乍的丑庸身上。
直到這時候,云瑯才覺得丑庸跟小蟲都很小,她們還只是孩子。
這個時代的糧食是自然成熟的,至于人,卻是被生生的催熟了。
女子十二三歲落紅之后就可以嫁人了,男子十三四歲就可以擁有妻妾。
小小的丈夫拖著小小的妻子滿街亂逛的場面數不勝數。
看著他們一個個用成年人的口氣說話,辦事,云瑯就非常的想笑。
然而,他們卻是認真的,非常的認真,因為,這就是他們的生活,他們的命運。
云瑯是一只在畫面外面飛動的蝴蝶,他不屬于這張圖畫,不論他怎么煽動翅膀,畫里面人,鳥,魚,蟲的生活似乎都不受干擾。
這讓他有一種極為深奧的自豪感,就像一個隱士走出困居多年的山洞,看著蕓蕓眾生,如同神祗一般的俯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