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聽了舅母的話非常吃驚,張口結舌的瞅著舅母道:“您還真的答應了?”
長平走下錦榻,探手摸摸比她高出半頭的霍去病腦袋,嘆口氣道:“快點長起來啊,舅母已經很累了,現在已經淪落到了跟一個小鬼頭斗智斗勇的地步,真是不堪!”
霍去病愣頭愣腦的瞅著舅母命人準備車馬,看樣子是要進宮。
只好離開,去書房里找舅舅,他心中有太多的疑惑需要舅舅開解。
“舅母進宮去了。”霍去病規規矩矩的站在衛青面前。
衛青放下手里的地圖絹帛,坐直了身子道:“這么說云瑯贏了?”
“您怎么知道?”
“這與兩軍對壘沒有多大差別,一方還在以逸待勞,另一方已經在準備得勝歸來的酒宴,如果主將不是眼高于頂的蠢材,他大半是要得勝的。”
衛青聽霍去病解說了水車跟水磨的功用之后笑道:“是好東西,拿來換地是一個很穩妥的法子,如果拿來換爵位,換官職,恐怕會有殺身之禍!”
“為何?”
衛青憐惜的看了一眼外甥,決定把事情掰開了揉碎了給這個還不明白人世險惡的外甥好好說說。
“皇家園林乃是皇家顏面,威不可犯,以力,以威,以勢,以錢,以恩都不能損益分毫。
唯有農桑是不同的,所謂社稷,一為宗廟,二為農桑,此謂之國本也。
皇家飛龍在天,高不可攀,唯宗廟與農桑能讓飛龍落地。
也唯有宗廟與農桑才能讓皇家低頭而無羞辱之念。
皇家可用的手段數不勝數,列侯以下皆為螻蟻,即便是列侯,在皇家這架車馬面前也不過是一些比較強壯的螳螂。
云瑯不管是利誘你舅母,還是威脅你舅母,最后的目的都是為了將你所說的水車,水磨獻給皇家,也就是說,這件事從一開始目標就是正確的,要土地也不過是捎帶的一個小目標。
對皇家有所求的人,皇家都會喜歡,至少不會惱怒。
云瑯以小博大,在皇家看來是可笑的,這樣做說不定會引起陛下看熱鬧的興致,很可能會同意把那一塊地賜給云瑯,看他還能不能繼續帶給皇家一些驚喜。”
“這么說,這家伙成功了?”
衛青笑道:“陛下未曾點頭之前說成功還為時過早!”
天色漸黑的時候,長平的車駕駛入了皇城,她已經很久沒有踏進過這座宮城。
不論是黝黑的城墻,還是那些如同泥雕木塑一般的守衛,以及夾著腿匆匆來往的宦官,都讓長平生起無限的感慨。
未央宮漆黑一片,在月色下如同一頭擇人而噬的猛獸,靜靜的蹲伏在黑暗中。
長樂宮里卻燈火輝煌,絲竹之音裊裊,還未走進,就有甜膩的脂粉香透窗而出。
紗冠烏衣的黃門令隋越迎了上來。
面色悲戚的長平迅速換上了一張平和的笑臉,對隋越并不顯得如何親切,卻也不疏遠。
“今日有張美人新編的《采薇舞》,陛下正在觀賞,意興正濃。”
長平笑道:“張美人身姿窈窕,輕捷如燕,她的新舞不可不看,本宮來的倒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