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文覺得老娘這樣做讓他很沒臉面,見家主問起就連忙道:“我母親覺得韓婆婆可能偷了她晾曬在外面的苦丁……”
文婆聽兒子這樣說,更加瘋狂的怒吼道:“就是她偷的,昨日里還有半笸籮,今天就剩下一個底子了,一樣多的苦丁,就她家的最多,不是偷了我們家的,還能是哪里來的?”
韓婆聽了之后,先是一聲高亢如云的尖叫,然后指著文婆道:“我本來挖的苦丁就比你家多……”
云瑯閉上眼睛,過了一會睜開眼睛道:“苦丁是啥?”
文婆的兒子連忙端來一個笸籮給云瑯看。
“苦苦菜啊……”
春日里什么樣的野菜最多?毫無疑問,就是苦苦菜跟蒲公英。
尤其是春日里剛剛發芽的苦苦菜,上面小小的葉片,下面卻有一根潔白肥厚的根莖,苦味還不是很濃郁,用來做小菜是最好不過的東西。
問題是小菜不重要,重要的是云家莊子里面有一百多個沒了丈夫的婦人……
春天到了,草木復蘇,人性也在復蘇中,人一旦沒了饑餓這個危機壓迫,立刻就會把注意力轉移到其它方面。
云瑯可以去找卓姬,老虎可以去山林里找母老虎,家里的母牛正在梁翁的主持下有計劃的配種,驢子也有母驢為伴,圈里的母鹿也整天被公鹿嗅屁股……
空氣里蕩漾著春天的氣息,也洋溢著濃濃的荷爾蒙的氣味……于是人的脾氣就變得暴躁起來了。
這一刻云瑯終于改變了對皇帝的看法,在這片大地上,由于眾口難調的原因,確實需要一個不講理的皇帝!
不講理的皇帝可以用不講理的方式平息大部分的事件。
云瑯原本想要弄一些壯勞力回來的,卻被這些婦人們集體給抵制了,她們寧愿干活累死,也不愿意家主弄一些成年男人回來,傷害她們的孩子,為此,她們整天跟牛馬一樣的干活,不論是犁地還是砸石頭,砍樹,所有的工地上都有她們的身影。
云瑯不想跟她們講理,就扭頭瞅著文婆,韓婆的孩子們……
韓婆的兒子很大氣,從自家的笸籮里分了一半苦丁給文婆,文婆的兒子小文對韓婆的兒子韓大道:”今天砍柴的時候,我多挖一些苦丁給你。”
韓大點點頭,就去拖拽他憤怒的母親。
兩個十歲的孩子如同大人一般交談,顯得很是平靜,母親的作為讓他們覺得羞恥。
這是太宰灌輸給他們的信念,也是太宰教會孩子們,讀書人與一般人的區別。
早就會寫自己名字的孩子,即便是年紀幼小,做事也透著大氣。
兩個婆子也好再鬧,無論如何,兒子的顏面還是維護的,只是相互怒罵兩句,就松開云瑯的腿跑了,直到這個時候,這兩個該死的婆子才意識到云瑯是家主。
“以后有事情,直接通知家里最大的一個孩子,就不告訴這些婦人了,沒孩子的婦人跟孩子還小的婦人照舊!”
云瑯朝著梁翁大叫。
要梁翁去管一群婦人真的很難為他,一群除了孩子再無長物的婦人,只要沒死,兇悍起來老虎都怕。
吵鬧結束了,所有的人又去干自己正在干的事情了,就連太宰也在制作簡牘準備抄書給孩子。
最無聊的就是云瑯,霍去病以權謀私的用羽林軍輜重送來重達八十斤的書信他已經看過三遍了,閑著沒事準備再看一遍。
信里面的話很有意思,比如說他陣斬叛匪十六人的事,他在信中用整整八斤的分量闡明,他殺的真的是拿刀拿槍的叛匪,不是手持木棍,鋤頭的饑民……
云瑯每次看到這里就會會心的一笑,真是太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