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憂郁的道:“這段時間阿瑯不在,你還是先把后勤這一塊通管起來,此次點兵,我們騎都尉做的并不好……”
從上林苑到長安中尉府大牢,要走足足三天,檻車就不是給人乘坐的車子,才走了不到一半的路,云瑯就覺得自己的身體快要被檻車顛散架了。
一米寬,一米五長的檻車基本上就是一個大籠子,在里面只能坐著,或者躺著,即便是躺著,身體也伸不直。
一天除過兩次上廁所的時間外,他都需要留在籠子里,云瑯不敢想象,如果他被張湯鎖上木枷,這時候脖子一定被磨的慘不忍睹。
還以為罪囚只有他一個,沒想到張湯一路上不斷地接手檻車,才道陽陵邑,云瑯身后的檻車已經足足有十個。
張湯的馬車自然是很舒服的云氏制造,他的馬車與云瑯乘坐的檻車并轡而行,這一路上,張湯并未閑著,而是看了一路的竹簡。
云瑯身后的檻車里關著一個老頭子,頭發已經花白了,明明脖子已經血肉模糊了,依舊保持著那個犀牛望月的古怪姿勢一聲不吭。
看的出來,這個老家伙應該是一個讀書人,讀書人在大漢的時代基本上就是士人的代稱。
同樣是看書,云瑯看書只會增長見聞,這些人看書卻會增長骨氣,這是云瑯一直都沒有搞明白的一件事。
華發,高顴骨,炯炯有神的目光,超乎一般人的忍耐力,終于引起了云瑯的好奇。
“張公,我后面那個老者是何人?”
張湯抬起頭看了云瑯一眼道:“不該你知道的就不要問,你這次去中尉府,只要老老實實的在監牢里居住五十天,就能毫發無傷的回家。
知道的太多,對你沒好處。”
云瑯知道張湯擔心他多事,畢竟,來家被滅門的時候,云瑯冒險救下了一個小女子,這事讓張湯非常的難堪。
到了吃飯的時間,云瑯的飯食還算不錯,有肉,有酒,有剛剛在大漢國興盛起來的面餅,這應該是不錯的優待了。
那個老者這時候也被放下來了,跌坐在檻車邊上,任由一個青年人給他清理脖子上的傷痕。
已經一起走了兩天,云瑯就沒有聽見這個老家伙說一句話。
云瑯有吃的,這些人卻沒有,他看一下手里的面餅,就招手喚過宮衛,指指檻車里的肉塊道:“送過去吧,我吃點面餅就好。”
檻車與檻車的距離很近,老者自然聽到了云瑯的話,微微笑了一下道:“相比肉塊,老夫更想要酒!”
云瑯笑了,就讓宮衛把肉塊跟酒葫蘆一起送給了那個老者。
老者起身恭敬地施禮道:“小哥好人才,老夫生受了。”
說完話見酒肉送過來了,就把肉塊給了那個青年人,自己舉起酒葫蘆咕嘟咕嘟的痛飲起來。
云瑯瞅著老者上下滑動的喉結很是懷疑,那一葫蘆綠蟻酒真的有那么好喝?
老者飲酒如同長鯨吸水,諾大的一葫蘆酒足足有五斤,被這個酒鬼老者一口氣喝的涓滴不剩。
老者一口氣喝光了一葫蘆酒卻面不改色,小心的放下酒葫蘆大笑道:“平生飲酒,竟以此次為最。”
青年人這時候也吃完了一塊肉,將另外一塊比較大的肉放在老者手中,就來到云瑯的檻車前面拱手道:“困頓之時得君厚賜酒肉助我父子度過難關,司馬遷感激不盡!”
云瑯只覺得自己的腦門似乎被一柄巨錘重重的轟擊在耳門上,腦袋里這時候什么奇怪的聲音都有,他一時間竟然忘記了還禮。
司馬遷見云瑯神游天外,還以為人家不愿意與他這個罪囚之子結交,也不生氣,再次拱手施禮之后就回到了父親身邊。
“怎么,那個少年郎不愿意與我兒結交?”司馬談吃光了肉塊笑呵呵的看著兒子道。
司馬遷搖頭道:“他似乎心神不在,對孩兒說的話充耳不聞。”
司馬談笑道:“此子也算是一員烈士,因為主將在點兵中被人暗箭所傷,他不惜脫離大隊擾亂陛下點兵,就在陛下的面前誅殺了那個無恥小人。
這樣的人很少見了,我兒不妨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