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東西必然會成為陛下眾多賀禮中的一員,不過呢,卻不是我云氏的禮物,是人家長門宮的。”
聽云瑯說完,公孫弘皺眉道:“這是為何?”
云瑯笑道:“想要培育這東西,首先就要找最大的油菜,云氏雖然也種植了很多油菜,最大的油菜卻不是出自云氏,而是阿嬌貴人從關中大地上遴選出來的。
每一季油菜都要大規模的遴選一遍,云家如何有這么大的能力,更別說號令官府幫著辦事了。”
公孫弘聞言輕笑一聲道:“那么說,這東西到底還是陛下的東西,你云氏不過是負責保管而已?”
云瑯拱手道:“少府所言極是……”
公孫弘搖搖頭無奈的道:“有你這樣的家主,云氏興旺可期!
可笑主父偃常說自己日暮途遠,只能倒行逆施,卻不知這是真正的取死之道,一介插標賣首之老賊,至今猶在大言不慚,真真是笑煞旁人啊!”
公孫弘說著話與云瑯一起出了菜窖,隨口吩咐隨同他一起來的老仆,要他守好菜窖,除過那個要給白菜保濕的云氏仆婢之外,不許任何人踏進菜窖一步。
“隨后就有少府中人,前來看守,云公莫要阻攔。”
“長門宮……”
“阿嬌昔日肆意妄為,壞了不知多少好事,如今,只因為一時之怒,就砍掉一棵白菜,這如何使得?
白菜茲事體大,容不得阿嬌貴人再使小性子。”
云瑯沒有想到少府的權力會如此大,對阿嬌這樣的人都能下約束令。
在真正的權勢上,主父偃無法與他相提并論,這讓云瑯更加堅定了主父偃是皇帝替罪羊這樣的一個想法。
晁錯進言削藩,限制諸侯王的權力,結果被腰斬了,主父偃想出了更加陰險的《推恩令》,得罪的人更多。
反正晁錯已經死了,跟他有著相同經歷的主父偃如何會不死?否則拿什么來平息諸侯王與勛貴們的怒火?
兩人繼續沿著廊道前行,走了一路,公孫弘就贊嘆了一路,他第一次發現,大漢國的蔬菜種類原來如此之多。
黃瓜,青蒜,這些他沒有見過的青菜也就罷了,即便是大漢常見的冬葵,芹菜,空心菜,蔓菁這些常見的菜蔬,在云家菜圃中也長得與眾不同,顯得格外高大。
“這一片菜圃堪稱云氏莊園的精華所在,陛下也曾經看過,那時候還是盛夏,陛下之意并不在此,所以并未留心……”
公孫弘道:“陛下乃是天子,親農也不過是種植五谷,如何會知曉大漢到底有多少菜蔬?
阿嬌貴人也是如此,與陛下相比,她對農事知曉的更少,恐怕將你云氏菜圃寶地當成她的花園了。
如此嚴冬,你云氏菜圃依舊郁郁蔥蔥所為何故?”
云瑯太佩服這個人了,敢笑話皇帝五谷不分的人就他一個,天下人都知曉皇帝受不得批評,偏偏他似乎不怎么在乎,什么話都敢說。
估計他將來的之所以會以非列侯之位而成為丞相的原因。
劉徹是一個聰明人,他知道,當全天下的人都對他唯唯諾諾的時候,身邊就該有一個敢批評他的人存在。
“這片地脈燥熱,冬日的時候落雪就融化,鑿開地脈地下就會有溫泉涌出,夏日種植菜蔬不見的好,卻非常適合冬日種植,是真正的寶地。”
公孫弘大笑道:“這就是你當初擯棄關外侯不要,一定要這塊土地的原因嗎?”
云瑯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并不做回答。
公孫弘大笑道:“寶地在合適的人眼中才是寶地,在不合適的人眼中一文不值。
天下人眼盲,看不清此地的價值,云氏慧眼有加,這沒什么不好說的。
當初人人都笑云氏子愚鈍,老夫今日方知,愚鈍者乃天下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