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少年郎鼓足了勇氣伸手去拿書的時候,卻被另外一個黑了吧唧的瘦小少年抱住,大聲道:“你不識字,看什么書啊,快走,還有兩趟煤石要背呢。”
少年郎甩開那個瘦小的少年大聲道:“我就要讀書!”
“我們讀不起!”瘦小少年再一次抱住了少年郎。
“我想讀書!”少年郎似乎被周邊傳來的哄笑聲刺激了,甩脫瘦小少年的力氣有點大,一下子就把瘦小少年給摔倒在地。
瘦小少年坐在地上,張開手臂似乎要那個少年郎把他拉起來,少年郎卻一下子撲過來,抱著瘦小少年道:“阿姐,我真的想要讀書!”
聽少年郎稱呼瘦小少年為阿姐,司馬遷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梁翁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笑吟吟的看著那個少年郎道:“在云氏讀書花費不了多少錢。”
少年郎的阿姐咬咬牙扶著弟弟的肩膀站起來,從懷里掏出四根竹籌遞給梁翁道:“這些夠嗎?”
梁翁笑道:“無所謂夠不夠,只是你拿出你們姐弟今日所得,那么,晚上你們吃什么呢?”
阿姐用骯臟的衣袖擦一把臉道:“我下午再背四趟!”
梁翁感慨的道:“一筐煤石五十余斤,走一遭五里地,來回就是十里之遙,四趟就是四十里,你一介弱女子,走一日換取四枚竹籌已經是你的極限了,想要一下午走四趟,難,難,難。”
少年郎聞言,面如死灰,默默地背起放在一邊的背簍,就向門外慢慢的走去。
他平日里最喜歡來云氏送煤,如此,就能看見云氏童子坐在屋檐下在沙盤上寫字……
這對他來說,就是世間最美的畫面。
他知道梁翁不是壞人,相反,每次來云氏,這個白胡子老翁都慈眉善目的,沒有呵斥,沒有嫌棄,更多的時候還會給他姐弟一些食物。
一天四個竹籌,也就是四枚云錢,他跟姐姐兩人真的付不起。
任安在得知竹籌與云錢之間的換算方式之后,也嘆了口氣,對司馬遷道:“其實不多啊。”
司馬遷苦笑一聲,對同樣表情的諸位讀書人道:“比我當初求學時便宜的太多了,先生的束脩遠不止這些。”
一個讀書人長嘆一聲,從懷里摸出兩個云錢道:“也罷,少吃一頓飯也就是了。”
眾人紛紛解囊,不一會,桌子上就多了百余枚云錢。
司馬遷微笑著從頭上抽出一根白玉發簪放在云錢堆上,然后就用袍子下擺兜上這些財物,放在滿身煤灰的少女面前道:“應該夠半年所需。”
少女盯著面前的這些錢連連搖頭道:“我不值這些錢!”
司馬遷笑道:“是我們一干人給你弟弟湊的束脩,不是你的賣身錢。”
少女驚愕的瞅瞅司馬遷,又瞅瞅司馬遷身后的一干窮書生,眼淚嘩的一下就下來了,兩道眼淚很快就在黑臟的臉上沖出兩道痕跡。
一個胖胖的家伙從對面的人群中走出來,掏出一個繡花錢袋,翻轉過來抖了一下,兩枚金燦燦的金錢,就從錢袋里掉落,就聽這個家伙得意的道:“這就夠了吧,哈哈哈,看的小爺鼻子都酸了。”
司馬遷哈哈大笑道:“有如此善心,活該你錦衣玉食啊!”
胖子楞了一下,接著大笑道:“這話在理!”說完話還橫著眼睛瞅了身后的那些人。
少女卻抱著懷里的錢,一股腦的堆在梁翁面前急切的問道:“夠嗎?”
梁翁長笑一聲道:“怎么不夠?足夠了!”
毛孩笑嘻嘻的指著已經走出大門的少年郎道:“快去追啊,你們姐弟兩的便宜占大了。”
少女歡快的跳起來,就大聲的呼喊著弟弟的名字追了下去。
司馬遷找了一根細木棍綰好發髻,就對梁翁道:“老人家,我嘗聞云氏一日三餐,如今,已然到了午時,不知何時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