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不起八失里,我的八失里兄弟啊……”
查罕鄙夷的看了一眼嚎啕大哭的於單,對身邊的匈奴人道:“多搜集一些糧食,我們要離開了,在這里停留的時間太長,不管是漢人,還是伊秩斜,都會找過來殺了我們的。”
“查罕,我們能去哪里?”
一個只剩下一只手臂的匈奴人凄然問道。
查罕迷茫的搖搖頭,拍打著一顆巨松苦笑道:“能找到一只羊我們就放羊,能找到一個女人我們就在她的氈房住下來,能找到一個部族,我們就忘記自己以前的名字,好好地做一個牧人。”
“密聳帶著六個人走了,騎走了十匹馬……他們要去做馬賊。”
查罕聽了并不生氣,揮揮手道:“誰想走?也走吧,只是要給我們每人至少留下一匹馬。”
幾個蹲在一起的匈奴人默默地起身,從松樹上解下幾匹馬,一言不發的就離開了。
於單停止了哭泣,驚恐的看著陸續離開的匈奴人,遠遠地沖著查罕大叫:“帶我走!”
查罕冷漠的轉過身,彎腰施禮道:“不能了,我的王,你該在衛青偷襲的時候光榮戰死,那是你最后一次找回榮耀的地方。”
“查罕,你不要忘記,是我收留了你,如果沒有我,你早就被仇人殺死了。”
查罕冷冷的看著於單道:“我早就該被虎赤力殺死,至少,他是一個英雄。”
“不要留下我一個人在這里,忠誠的查罕,這會讓你忠誠的名聲受到玷污。
隨便帶我去那里吧,只要是有人的地方,不要把我留給野獸,否則,就請你殺了我。”
查罕呆滯的看著更多的同伴離開,這些忠勇的猛士們如果不是對於單失望到了極點,是不可能選擇自我流浪的。
一時間,悲從心來,跪在地上高舉著雙手仰天悲號道:“昆侖神啊,你看看吧,你看看偉大的軍臣單于的兒子,你看看這就是偉大的冒頓單于的子孫……”
於單努力的從松針堆上滾下來,爬到查罕的身邊抓著他的袍子大聲道:“帶我離開,帶我離開!”
查罕淚流滿面,緩緩抽出彎刀對於單道:“好,我帶你離開,我們這就走,這就去見軍臣單于,這就去見偉大的冒頓王。”
於單終于松了一口氣,抬頭感激的看著查罕,連連道:“你是最忠勇的匈奴人,我一定會把你的事跡編成頌歌,在整個草原上流傳。”
於單的眼淚流盡,兩股血泉順著裂開的眼角緩緩淌下,左手擁抱著於單,右手的彎刀已經對準了於單的背心。
一支弩箭悄無聲息的從一顆松樹后面飛出來,輕易地就破開了查罕破爛的甲胄,鋒利的弩矢穿透了他的身體之后,又從胸前露出好長一截。
七個最忠勇,最傷心的匈奴猛士也在同一時間覺得心口痛了一下,低頭就看見了屬于漢軍的三棱破甲錐!
“敵襲……”
一個猛士努力的吼了一聲,就撲倒在厚厚的松針上,再無聲息。
查罕艱難的轉過頭,就看見一個穿著皮裘的光頭老人笑瞇瞇的站在他的身后。
“漢人?”查罕虛弱的道。
何愁有優雅的施禮道:“大漢皇帝座下蠶室首領何愁有見過將軍!”
“能殺了於單嗎?”冒著泡的熱血大股大股的從查罕的嘴里涌出來。
何愁有微笑著搖頭道:“我皇聽說攣鞮氏皇族擅長歌舞,特遣老奴前來恭迎攣鞮氏皇太子於單去我大漢建章宮為皇獻舞,以繆貴客。”
留著血淚的查罕艱難的低下頭對面有喜色的於單哀求道:“我的手沒力氣了,你能自殺么?”
於單一個骨碌從查罕的懷里滾出來,連滾帶爬的來到何愁有的跟前,抱著何愁有的腿道:“救我!”
何愁有撫摸著於單的頭頂笑瞇瞇的道:“這是自然,這是自然,這是自然……”
失去支撐的查罕轟然倒地,蠕動了一下,他的后背就有一桿長槍狠狠地刺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