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亮的時候,長安城的城門剛剛打開,一隊男女混雜的騎兵隊伍就穿過雍門進入了長安城。
馬上的騎士一個個都疲憊至極,即便是驚擾了路上的行人,他們也沒有停下馬蹄。
平陽侯府就在長安雍門邊上,這里好歹還夯制起來了一段能看的過眼的城墻,如果看東邊,南邊,夯土城墻上的碉樓都沒有完全修建起來。
當初蕭何督造長安的時候,首先修造的就是太倉跟武庫,再加上一個用大秦遺留下來的宮殿翻新城的長樂宮,用了七年時間修造好了未央宮,那時候天下剛剛平定,百姓困頓,無力支持朝廷大肆修建宮室,即便是太祖高皇帝居住的皇宮,其實也就是一個比較大的院子而已。
惠帝的時候首先干的事情就是夯制城墻,四丈高,一丈寬,歷經文皇帝,景皇帝到如今的陛下才剛剛有了一些規模。
平陽侯府占地很廣,背后就是皇宮的宮墻,搭一個梯子就進了皇宮,云瑯在平陽侯看了很久才對曹襄道:“搬家吧。”
“為什么?”曹襄不解。
云瑯緩緩地道:“我在陽陵邑有一個小院子你知道吧?”
曹襄道:“知道!”
“知道我為什么搬家去了上林苑嗎?”
“不知道!”
云瑯怒道:“就是因為我家的后院靠著長平侯家的后院,去病沒事干就跳墻過來,害得我家宅不寧,不搬家不成了。”
曹襄傻傻的道:“你搬去了上林苑,去病也沒怎么走過大門……啊……你是說我家離皇宮太近了?”
云瑯笑道:“君君臣臣的在打天下的時候分的不是很清楚,如今大漢天下就要一百年了,這時候還是分的清楚些比較好。”
曹襄瞅著家里密集的院落,有些為難的道:“沒那么容易,這個家不僅僅是我一個人的,我說了不一定管用!”
“那就搬家!”
長平冷冷的聲音從兩人背后響起。
云瑯堆起一張笑臉,笑嘻嘻的沖著長平就要施禮,長平煩躁的擺擺手道:“少虛情假意,知道早早回來就說明還算有心。等陛下回京之后,你們兩個就去把所有的差事全部交卸了,待在上林苑別院里哪里都不要去。”
云瑯嘆息一聲道:“雖然勛貴們已經沒有什么用處了,陛下也不能把他們都當豬給宰了吧,再說了,這些人看似沒用,其實是不敢有用啊。
阿襄,張連,周鴻這些人您敢說一個個都是廢物?
不說別的,光是衛伉就在邊關斬首一十二級,這就是你們眼中的廢物。”
長平面色鐵青一個字一個字的道:“他們如果肯拋棄祖先留下的榮耀重頭再來,沒人不給他們機會。”
云瑯怪叫一聲道:“憑什么啊?那些老祖宗出生入死才打下來一個大大的江山,晚輩們跟著功勞,多吃點,喝點不算過分吧?
如果當初不是為了子孫后代著想,您以為那些老祖宗真的有出生入死打天下的恒心?”
長平凄然道:“一旦功成,天下共享,這樣的話如何能說出來,且流于文字,你讓陛下怎么想,太祖高皇帝當年出身卑微,為了打天下曾經許下過數不盡的諾言,那些諾言怎么可能當真?
你以為當年呂后為什么要誅殺那么多的功臣?不是呂后心狠,而是那些功臣在天下大定之后,開始要太祖高皇帝兌現承諾,太祖高皇帝不敢面對那些人,只能呂后上了,她只能用最狠毒的處置手段來讓那些功臣忘記太祖高皇帝許下的瘋話。”
云瑯苦笑道:“還真是,如果太祖高皇帝當初按照諾言分封天下,哪來的大漢一統天下。
如果真的分了天下,如今,依舊會是一個戰國爭雄的大時代!”
長平長嘆一口氣道:“這是皇家的禁忌,不能說的,也不能擺在明面上解釋的。”
云瑯瞅著長平道:“高世青死了吧?”
長平搖搖頭道:“沒死,也就比死多了一口氣,一個已經當了三代盜墓賊的舊勛貴,為什么一定要想著恢復祖先的榮光呢?
為了那點富貴,好好地盜墓賊不當,偏偏要往死路上走……他們真是不要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