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新的泥俑都是出自何愁有之手。
活干的明顯比云瑯細發,哪怕是澆筑口上多余的泥漿,何愁有都會細心地刮掉,并且補上損壞的鎧甲花紋。
就在云瑯準備繼續干活的時候,陵衛大營的山壁再一次滑開了,何愁有看了云瑯一眼,就挽起袖子跟他一起干活。
直到活好的泥漿全部用完,兩人才開始就這山洞里的泉水洗手,洗臉。
“以后不要胡亂給別人出主意,出了主意就要完成,很可能會是你自己去完成,老夫以為,你還沒有為國粉身碎骨的準備吧?”
云瑯搖搖頭道:“沒有!”
“有這種心思的人不多,但凡是發現一個,我們就會他把送去最危險的地方,這叫人盡其才!”
“這就是這種人不多的原因吧?”
“可能是,這一次派去龍城的人你知道是誰嗎?”
“我對你們繡衣使者一無所知。”
“是一個許良的家伙,外號叫做狗子,是一個我很看好的少年,機靈,還有那么幾分睿智的意思,最妙的是這個少年人跟你很像,嘴上說著仁慈的話,掏刀子下手的時候卻半點都不含糊。”
聽到狗子的名字,云瑯的心咯噔一下,不過他依舊表現的如無其事,將手放在冰涼的泉水里道:“誰會信任一個剛去匈奴的漢人呢。”
“他當然有伴手禮,淮南八駿的左吳就是他的伴手禮。”
“左吳?可惜了。”
“有什么可惜的,人才就是拿來用的,左吳?不過是廢物再利用而已!”
何愁有的一番話讓云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站在他的角度看問題就是這樣的,人只分能用或者不能用的,是標準的掌權者心態。
對他們來說,人才就像荒原上的野樹,總會自己長起來的,眼看著成材了,該做棟梁的做棟梁,該做椽子的做椽子,砍掉一批,后面還有無數新生長起來的樹木供他們使用。
“不要仗著有一點才學就為所欲為,以為全天下人都離不開你,古圣人去世的時候,人們以為將是萬古長夜的開始,結果如何呢?
第二天,太陽依舊從東方升起,跟以往沒有任何的差別,誰死了對這個世界來說都不重要。
你要把我的話記在心底,恃才而驕,跟恃寵而驕是一樣的,陛下沒有別人想的那么喜愛詩歌辭賦,如果需要,陛下可以當這些東西從來就沒有出現過。”
“我哪里是恃才而驕啊,我那是保命好不好,陛下眼看著已經把我捆起來了,就差動刀子了,那時候我要是再不表現的比別人強一點,這時候你就該在大牢里見我了。”
“愚蠢!你要是快沒命了,難道老夫會袖手旁觀不成,就算不能阻止陛下殺你,也能通過其余的法子讓你離開。
別看你現在毫發無傷,可是,在陛下的心中,你已經成了一個需要提防的人物。
這些年來老夫看的清楚明白,凡是被陛下提防的人,很難再登高位。”
云瑯揮揮手道:“我沒有想當宰相!”
“陛下可不這樣認為,他認為你現在之所以在他面前賣力的顯擺才學,就是為了當宰相!
先是各種發明制造,后來又在軍陣一道上表現的不凡,回來之后又一心潛心農事,而造紙作坊一出來更是坐實了你想更進一步的想法。
而,最讓陛下意外的,卻是你的那個印刷作坊,按照陛下的原話來說,就一個印刷作坊就能看出你的七竅玲瓏心肝,磨勘幾年,未必不能就任我大漢的宰相!”
聽何愁有這樣說,云瑯的眼前一陣陣的發黑……
天啊,劉徹的宰相是人可以做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