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吳拱手道:“再聽下去,大閼氏就會思鄉了。”
劉陵嘆息一聲道:“北雁南歸的時候,我曾系書信于鴻雁之足,期待南雁北飛的時候能收到佳音,歲歲苦盼,歲歲失望,先生何其狠心焉?”
“鄉音最是摧心肝,聞之使人肝腸寸斷,當年項羽垓下被圍,幾曲鄉音就讓楚王軍心打亂,余以為,大閼氏如今需要一顆澄澈透明的心,不可有絲毫的迷亂。”
劉陵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道:“先生可是看出了什么不妥之處?”
左吳拱手道:“單于做上首,閼氏于背后,單于眼光總是向后看,而且甲胄從不離身,此為閼氏之禍事也。”
劉陵輕笑道:“這是單于愛護我。”
左吳再次拱手道:“敢問大閼氏如今與單于恩愛幾何?”
劉陵皺眉道:“不如往日多矣,單于憂心軍國大事,兒女之情已經不放在心上了。”
“我觀單于身子依舊雄壯,只是口齒不全,頭發稀疏干黃,眼中有青色瘀斑,飲一斗酒,灑落半斗,恐不是長壽之兆,閼氏早做準備為上!”
“我有攣提氏之子,誰敢動我分毫!”
左吳無聲的笑了,面對劉陵一字一句的道:“攣提氏於單舊事在前,難道還不足以讓閼氏警醒嗎?”
劉陵面現愁苦之色,哽咽道:“單于帳中,各色美人充斥其中,一日三換,而我已經色衰恩馳,如何能與人爭,只希望單于能看在太子的份上,讓我在這草原上可以茍活下去。
如何敢有其它心思?”
左吳低聲道:“余聽說,閼氏帳下尚有八千鬼奴可以聽從號令,屠耆王更是閼氏心腹,若有不忍言之事發生,左吳愿意為閼氏奔走聯絡。”
劉陵深深一禮,感激涕零。
目送劉陵遠去,左吳露出一個笑臉,捏緊了左拳道:“沒想到離開了淮南,某家卻又有了用武之地!”
回到帳幕的劉陵,摘下頭上的花環,丟給坐在地上玩耍的兒子壽根,小小的壽根看到了美麗的花環,爬過來抓住就往嘴里塞。
如意連忙奪過花環,埋怨劉陵道:“翁主,這是您的兒子,可不是草原上的羊羔。”
劉陵毫不在意的道:“他是匈奴人,就該按照匈奴的法子養大。”
如意抱起壽根道:“這是您的福根,可不敢有差池。”
劉陵大笑道:“我的福根是我自己,其余的都不過是偽裝罷了。
那個左吳不懷好意,時時慫恿我與單于決裂,看樣子他應該是劉徹派來的間諜,你們不要招惹他,就你們的心智,還經不起這個人的引誘。”
如意點頭道:“您當初可是跟這個認……”
劉陵笑罵道:“我當年那是年少無知,以為能寫幾篇賦,能出幾個不值錢的主意的人就是人杰。
現在回頭再看,太虧了,即便是找男人,至少也該是云瑯,霍去病那樣的男人才好!
像這樣的草包,劉徹也能派來草原,早晚是死于非命的貨,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劉徹怎么不把云瑯派來?他才是最合適的。
那樣的男子,就算是讓我吃點虧,中點計,我也認了。”
如意大笑道:“劉徹舍不得,聽說云瑯已經獲封永安侯,才舍不得派來龍城呢。
您當初在云氏盤恒了大半年,那時候就該用點手段才是!“
劉陵苦笑一聲道:“在云氏的那段時間,是我一生中最落魄的時候,也是我過的最安靜的時候。
每日里只是潛心研習庖廚之道,這讓我歡喜,你知道不,如果實在是不能留在云氏,我甚至生出在云氏終老的心思,云氏,真是一個適合養老的地方,每一天都過的不一樣,每一天都過的精彩,每活一天都有新的收獲。”
如意點點頭道:“真是那樣子的唉,我最喜歡每日清晨挑著小小的木桶去松林里取松根水回來烹茶,總有一只大老虎跟著,很有趣!”
劉陵學云瑯吧嗒一下嘴巴道:“嘖嘖,那樣出塵的人物也只有山門能培養出來,進了劉徹的濁世,糟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