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瑯苦笑道:“這不可能……”
“可能的……”
何愁有從云瑯的盤子里抓了一塊糕餅咬了一口道。
“云氏沒有那樣的人!”
“怎么沒有!”
“誰啊?”云瑯大為吃驚。
“許良!”
云瑯回頭瞅瞅同樣吃驚的狗子,然后重重的搖頭道:“云氏沒有一個叫做徐良的人,只有徐狗!”
何愁有繼續吃著糕餅,含含糊糊的道:“交給老夫,三年之后,老夫保證他的劍術不下聶政!”
云瑯再次瞅瞅狗子,見他面色慘白,知道這家伙沒這個膽子接受何愁有的糟蹋,就笑道:“何公莫要再欺負他了,他就是一只小狗子,難當大任,此事以后再說,飲酒,飲酒!”
何愁有冷笑一聲道:“有什么樣的家主,就有什么樣的家臣,別人家的家臣都抱著為主家拋頭顱灑熱血的準備,你的家臣倒好,見到好處勇猛直前,遇到危難縮頭縮腦。
這樣的家族沒有不敗的道理。”
何愁有說完話,又從云瑯的盤子里拿走一塊糕餅,一邊吃著就離開了偏廳。
狗子額頭的青筋暴跳,好幾次都想起身去追何愁有,都被云瑯按住了。
“好好地坐著,不要被他激怒,人家沒想幫云氏弄出一個聶政來,所有的目的就是想要收拾你。”
“我知道,可是,我心里還是不舒服。”
“你心里要是舒服了,人家說這些話做什么?咱們家與別人家不一樣,首先是我們自己過得舒坦了,再說子孫后世的事情,要是我們自己都過的痛苦不堪,就談不到以后。”
云瑯覺得自己的安慰似乎對狗子起到的作用不大,因為狗子走的時候有些垂頭喪氣。
狗子回到平安居的時候,蘭英,蘭喬正在相互往腦袋上插各種頭飾。
云氏出產的頭飾是長安婦人的新寵,尤其是金步搖,碧玉簪,上面的紋飾最是繁復。
小狗子四腳朝天躺在搖籃里,握著自己的腳丫子往嘴里送,他們母子三人看起來非常的愉快。
狗子習慣性的坐在門口,蘭英飛快的把狗子的大茶杯放在他的身邊。
搖晃一下腦袋上顫顫巍巍的金簪子,在狗子的臉上親吻一下,又飛快的跑回去折騰自己的寶貝去了。
狗子在門檻上坐了很久,直到夕陽西下的時候,他才離開了平安居。
何愁有穩穩地坐在幽居中,仆役送來晚飯非常的合胃口,他很喜歡吃簡單的攪團。
這東西做起來很簡單,只要把甜蕎面跟麥面混合,緩緩地倒進滾開的水里,接著用力的攪動,直到松散的面糊變成有勁道的
面團就算完事。
吃的時候只要配上醋跟蒜泥,就算是一道不可不多得美味了。
狗子進來的時候何愁有臉上浮現了濃重的譏誚之意,他并沒有停止進食。
面團放進被熱油姜蔥熗鍋的香醋里,吸收了一部分醋香,又在蒜泥里面打了一個滾,這次被何愁有送進嘴里。
狗子跟以往一樣,安靜的跪坐在何愁有的身邊,將他一口沒動的幾樣小菜重新調整一下位置,方便這個老宦官進食。
這樣的活計他是干慣了的,時隔四年,他干起來依舊得心應手。
何愁有瞅著飯碗里最后一塊面團嘆息一聲道:“吃攪團的要義就在于留下最后一口。
只是,年年留,年年剩,卻不知在給誰留,給誰剩。
都說這樣可以留住福氣,讓我們知道惜福,到了我這歲數就會知道這些話其實都是屁話。”
說完,何愁有就把最后一點面團夾起來,沾了醋水,蒜汁放進嘴里慢慢的吃,攪團本來就綿軟,不用咀嚼,何愁有卻咀嚼了很長時間,就像是在咀嚼自己不多的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