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僅是戰爭層面,僅僅是他劉徹發動戰爭這么多年,國內的百姓并沒有因為戰爭而出現太多的問題,就足夠讓劉徹自信心膨脹到極點。
他認為,大漢國還有潛力可挖。
就因為這樣想,他才會下令休養生息兩年,然后再向匈奴舉起他的屠刀。
就是因為準備的充足,云瑯都不敢想,劉徹到底會派出一支怎么樣龐大的軍隊完成對匈奴人的最后一擊。
“泰山封禪為時過早!”
云瑯面對專門來扶荔宮找他的董仲舒如此說道。
董仲舒翻了翻眼皮道:“現在封禪泰山跟過幾年封禪泰山有什么區別嗎?
現在的陛下沒有跟古賢人并立的資格,難道幾年后就有了?
始皇帝統一六國這樣的蓋世功業,老夫依舊認為不足以祭拜泰山,不足以向神靈夸耀功績,更不足以代天宣授神權,皇權歸一之事。”
云瑯笑道:“既然知曉陛下的功業不足,先生為何還要慫恿陛下早日封禪泰山呢?”
自從在云氏開了儒門大會之后,董仲舒在云瑯面前就很少再有偽裝。
輕輕地揮動一下剛剛愈合的左臂道:“陛下需要這樣的一場大祭祀來證明自己皇權的正統性。
儒家也需要促成這樣的一場大祭祀來宣揚儒家的正統性。
這是一件相輔相成的好事情,既然對誰都有利,封禪泰山的門檻不妨降低一些。”
云瑯搖頭道:“此言差矣。”
董仲舒懶懶的道:“君侯要反對?”
云瑯點點頭道:“確實要反對,不過呢,我要反對的不是陛下,而是先生您啊。”
董仲舒嘿嘿笑道:“有何不妥之處?”
云瑯站在窗前憂傷的道:“先生在泰山隱居之時,聽聞國朝大征賢良策。
當時先生曾經遺憾的說,您養育多年的絕世美人就要下嫁給帝國年輕的皇帝了。
那個時候,先生對我儒家的立意是何等的高遠,以后,先生也是以對待絕世美人的態度來安置我儒家的。
晚輩不明白,我儒家走到現在,明明已經在光明大道上縱馬狂奔,遲早會抵達我們的目標。
現在因何就放棄了最早之前制定的策略,光明大道不走,非要抄荊棘密布的小路呢?
如此一來,不僅僅有辱我儒家,也拉低封禪泰山的標準,只要先生開了這個先例,從今往后,只要是帝王,不論他是否英明,就會去泰山封禪。
如此,泰山封禪再無榮耀可言。
我儒家雖然達到了最低目標,卻沒了起始高度。
這可不是先生準備讓我儒家走長路的打算啊。”
云瑯的話很有道理,也非常的真誠,董仲舒思忖良久,看著云瑯道:“也算是肺腑之言。”
云瑯笑道:“先生年紀大了,這一點云瑯知曉,卻不能做急功近利,倒行逆施的事情啊。”
董仲舒哈哈笑道:“再議,再議……”
說著話,就大笑著離開了扶荔宮。
隨同董仲舒一起來扶荔宮的弟子呂步舒道:“云瑯此人不可信!”
董仲舒閉著眼睛微微嘆息一聲,呂步舒雖然經學不俗,到底眼皮子太淺,就眼光一道與云瑯相差甚遠。
想到此處,董仲舒心情雖然煩躁,依舊耐著性子對呂步舒道:“人之受命于天也,取仁于天而仁也,這才是老夫慫恿陛下泰山封禪的主要原因。
皇帝要成為天子,我儒家也必須將“仁”字與天子一起根植在天地間。
皇帝功業不足就要封禪,這樣就會造成我們所要宣揚的仁念也占據不到高位。
唾手可得的東西無人珍惜,唯有歷經千辛萬苦得到的東西人們才會永遠珍藏。
這就是云瑯所說的起點太低,所以,他說的話還是非常有道理的。
陛下明年就要征伐四方,兩年之后就能初見成效,既然皇帝都能再等兩年,老夫如何就等不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