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農家,每一個勞力都是珍貴的,大部分人家都沒有供養一個半大的男孩子不干活只讀書的能力。
而且一旦錯過少年時期的農活培養,就成不了一個合格的農夫,以后只能依靠他讀過的書來生活。
這是一種冒險,偏偏,大漢的農夫是最沒有冒險精神的一群人,他們更多的講究生于斯死于是。
讓自家的孩子脫離農活成為讀書人,這需要他們的父母有足夠的眼光跟毅力。
相比之下,羌人就是一副隨遇而安的性子,多年的朝不保夕的流浪生活,讓他們對土地沒有太深的眷戀。
讀書是一種生活,放羊同樣是一種生活,毫無疑問,放羊太艱苦,也太危險,比不上讀書安全,輕松。
唯一的缺點也很頭痛,這群羌人不是讀書的料子。
云瑯見過夏侯靜教羌人孩童的模樣,好多孩童寧愿撅著屁股挨夏侯靜手里的藤條,寧愿打著赤膊在烈日下給院子拔草,也不愿意在沙盤上寫那些難以理解的符號。
這對夏侯靜心性的修煉應該很有幫助!
“這些孩子認識一些字之后,君侯就把他們招攬進軍伍吧,他們不是讀書的材料,卻是上陣廝殺的好苗子,尤其是認識字之后,很容易成為底層軍官的人選。”
夏侯靜來找云瑯喝茶,喝茶的間歇就很自然的提出了要求。
“他們還記得自己是羌人嗎?”
“再有兩年就會徹底的忘記,老夫給他們起了漢家的名字,告訴他們祖宗到底是誰,還給他們教授了祖宗的豐功偉業,還不準任何人在他們面前提起什么羌族。”
云瑯很滿意,點點頭道:“給他們的屁股烙上我漢家印記,讓他們臨死是都認為自己是漢人,有死后也要埋進漢家墳墓的覺悟之后再說進入軍隊的事情!”
夏侯靜微微一笑道:“這很容易!”
“夏侯先生沒有什么話要說了吧?”
“君侯為何要攆老夫走呢?”
“我怕你罵我。”
“哦,這樣啊,等人多的時候再罵,現在只有兩人,君侯羞刀難以入鞘的時候,說不定會拿老夫泄憤。
我還有一件事要說。“
“請講。”
“老夫的弟子梁贊在右扶風任上頗受排擠,如今岌岌可危,君侯能否施以援手?”
“不能!”
“為何?”
云瑯嘆口氣從桌案上取來幾封信遞給夏侯靜道:“董公,董仲舒來的信,語氣一次比一次嚴厲,一次比一次兇狠,現在,已經開始威脅我了。
他警告我說,如果我繼續在涼州旗幟鮮明的支持你谷梁一脈,他讓我作好接受損失的準備!”
夏侯靜笑瞇瞇的道:“君侯不會退縮吧?”
云瑯冷笑道:“我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事情一旦做了,就永遠不后悔。”
“既然如此,君侯為何不對梁贊施以援手呢?”
“不是不救,而是你那個弟子的膽子太大,敢罵董仲舒是國賊,這句話我也很想罵,我到現在都不敢罵。
董仲舒現在還沒有出手,只是一群徒子徒孫出手,他要是連這些人都沒法子應付,那就是自尋死路。”
夏侯靜笑呵呵的道:“年輕人嘛,脾氣暴躁一點還是可以原諒的,難道只允許董仲舒的門徒罵老夫是匹夫,就不允許老夫的弟子罵他是國賊?
梁贊這孩子我還是了解的,他是一個謀定而后動的性子,應該會有后手化解糾紛。
不過呢,到底是年輕人,做事沒有底數,君侯在后邊托一下也是以策萬全。
這孩子是料理老夫身后事的人,不敢出岔子!”
云瑯想了一下道:“夏侯先生可以寫信給曹襄,向他求助。”
夏侯靜聽云瑯這樣說,立刻站起身,來到云瑯的桌案邊上,鋪紙研墨一揮而就,一篇辭藻華麗地信就已經寫好了。
然后就眼巴巴的看著云瑯。
云瑯搖搖頭,在信上用了自己的私人印鑒,夏侯靜這才將這封信裝進了一個牛皮筒子,小心的用火漆封好,毫不客氣的喚來了云瑯的家將,命他找人用最快的速度送信去長安。
送走了夏侯靜,云瑯沉吟良久,在一張紙上寫道:“已經欺騙了,此事無可挽回,既然你們師徒情深,那就把真相隱瞞在心底,直到幽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