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云瑯說話,把腦袋埋在別的官員獻上來的裘皮堆里的曹襄幽幽的道:“天時地利人和,一樣不缺,這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我舅舅也是人,有時候心腸也會變軟,會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沒有問題。”
云瑯之所以要兒子把事情重新說一遍,就是說給曹襄聽的,跟劉徹論感情這方面,超越曹襄的沒幾個。
現在,曹襄說沒有問題,基本上這事就穩當了,不是皇帝的計謀,也沒有什么陷阱,是一件真實的好事情。
這世上的事情,大多是有一得必有一失,云哲獲得了皇帝徹底的信任,這是云氏的得,而司馬遷將要遭受苦難,這是云氏的失。
得失平衡了,云瑯心中的郁悶之氣也就少了一些。
天下一統碑樹立起來的時候,封禪大典也就進行的差不多了,云瑯關注的就是這個天下一統碑,至于別的他覺得那是劉徹一個人的表演,還不好看。
巨大的石碑樹立起來的時候,天公作美,漫天的彤云被狂風吹散,藍藍的天空終于出現了。
高空中狂風大作,彤云飛快的向東方飛去,站在泰山之頂,一種白云蒼狗的滄桑感油然而生。
已經有了準備交出封地治權的曹襄,云瑯早就痛苦過了,所以,當宰相趙周宣布天下間只能有一個聲音的時候,他們的表情非常的平靜,盡量在攤開身體,享受難得的陽光。
而那些諸侯王們,則匍匐在地上嚎啕大哭,哀求皇帝莫要違反祖制,拿走他們最后的棲身地。
劉徹喜怒不形于色,仰天大笑一聲,拍拍馱著碑文的神獸赑屃光溜溜的腦袋就離開了祭祀地。
諸侯王在這里只有兩個侍從,沒有軍隊,沒有護衛,沒有文臣,沒有仆從,是他們最虛弱的時候。
趙周的聲音在山頂上傳的很遠,宣讀完畢皇帝的旨意之后,就有使者帶著皇帝新認命的官員,直奔諸侯王的屬地。
這個時候,諸侯王依舊被困在泰山上,等他們再次回到屬地之后就會發現,他們已經徹底的失去了封國的控制權,淪為劉徹豢養的牲畜。
出乎司馬遷意外的事情出現了,皇帝在泰山上完成了‘封’,卻沒有將‘禪’在泰山進行下去。
由此可以看出,劉徹此次泰山封禪,最大的目的并不在于夸功,而在奪權。
他的一言一行都是有目的的,并非為了祭祀而祭祀,更不是為了夸功而祭祀。
舉行‘禪’禮的地方依舊是泰山腳下的梁父山。
云瑯不覺得劉徹對這座山有什么特殊的興趣,只不過從泰山上下來,人困馬乏,休憩之后再去梁父山繼續‘禪’禮,會把諸侯王以及有封地的勛貴們留在他身邊,好讓負責推行郡縣制的官員多一些時間完成重任。
從泰山上下來,眾人的日子就好過多了,董仲舒的禁令已然失效。
皇帝不僅僅給參與封禪大典的官員們賞賜了很多禮物,還供應了精美的食物,以及美酒。
失去了封地的王侯們,抱著皇帝賞賜的禮物并沒有什么好心情,皇帝用這點微不足道的賞賜奪走了屬于他們的封地。
云瑯得到的賞賜很多,粗略算計一下,大約等于永安縣十年的賦稅。
這些補償云瑯還是滿意的,畢竟,他當年被第一家公司開革出門的時候,只給補償了三個月的工資……
曹襄得到的更多,怨氣也是三人中最重的……
只有云哲得到的賞賜是真正意義上的賞賜,就數量而言,給云瑯的補償還不如云哲的賞賜多。
泰山腳下有無數的紅楓,在葉子即將落下的時候,紅楓葉子終于變成了血紅色,漫山遍野的鋪展開來,如同火焰一般。
“這都是我們的血啊。”
曹襄悲傷地哀鳴一聲。
云瑯卻笑了,攙扶著悲傷地想要滿地打滾的曹襄道:“一個新的紀元又要開啟了。
從今往后,大漢國與以往的大漢國會有很大的不同,你會看見一個前進的大漢國的。”
曹襄有氣無力的道:“這是吸飽了曹氏鮮血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