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不跟你客氣了,現在就在家里干活了嗎?不出去了?這是你兒子?上次我回來的時候,才兩個月大,挺淘氣,跟你小時候似的。”
“我小時候可沒他這么淘氣,干活還是得出去的,這不入冬了嘛,工地開不了工,就早點回家了。”
“我記得你是不干家裝嗎?”
“早就不干家裝了,蹲坑等活貓一天狗一天的,現在干工裝呢,比家裝掙的能少,但穩定啊,砌內墻的,天太冷了,干不了。”
生了孩子注定會比沒做父親之前累很多,只有成為了父親之后,才能感受到那種時刻存在于身上的壓力,才算是一個真正成熟的男人。
陸澤能理解,也沒問這孩子現在跟誰生活,養孩子不光是得將他撫養長大,還得陪伴他成長這種話,高薪家庭說起沒毛病,但對于生活在社會底層的人們來說,能把孩子順利撫養長大,已經是一件十分偉大的事情了。
“干工裝不比干家裝,要比之前多加點小心,現在上有老下有小的,一定要注意安全,別那么著急給兒子攢錢取老婆。”
陸澤有出息這幾年,其實并沒有給老陸家人帶來什么翻天覆地的變化,他們也沒有求著陸澤找一份體面的工作,似乎除了有陸澤在,能讓他們腰桿子更硬一點之外,也只剩下了跟朋友吹牛的資本。
這些年陸澤其實也沒有幫助他們太多,除了修條路、出資給政府修建的希望小學完善了一下教學設施,也就他三大爺腦出血陸澤拿了五萬塊錢。
兩人邊走邊聊,身邊的孩子也知道這人是他大爺,也變得安靜了很多,村里規矩多,跟長輩屁得被吊樹上打。
直到兩人走到魚塘旁邊,陸澤望著這片已經長滿雜草的魚塘,皺了下眉頭,才跟陸方偉問了那個已經好幾年沒有過問一次的人。
“陸強哪兒去了?不是承包魚塘了么?怎么都荒成這樣了還不管呢?”
陸方偉也對這個堂弟表示出了相當的厭惡,但是也難免有點惆悵,接過陸澤遞過來的煙,看了一眼,已經不是當年抽的那個檔次了,但對于他來說,仍然屬于那種酒席也未必抽的上的名煙,有點舍不得抽,放在耳朵后,從兜里掏出一個黃紅梅點上。
“魚塘?陸強也算是老老實實養過半年,后來又犯了毛病,接著耍錢,聽說是出了老千,被人打殘疾了,手指頭砍掉了仨,腿還打瘸了一條,高利貸還欠了二十多萬,被追到村里來了,后來村里人跟要賬的干起來了,打的挺大,十里八村的也有不少人過來幫忙,總共能有一千多口子人,給要賬的打夠嗆,就跪地上磕頭。”
“后來呢?”
“后來派出所人來了,二爺找小姑幫忙,把事兒給平了,人家老板知道小姑是二爺女兒,本金也沒要,就這么算了,大強在村里養了三個月,傷養好了就走了,走了好幾年,再也沒回來過。”
對于陸強,陸澤是沒有一點憐憫,當年要不是怕把四叔氣死,陸澤根本就不會幫他,當時就是想著陸強要是能改,他也算認了這個親戚,畢竟誰都做錯過事,但這次他還是沒臉沒皮,那是死是活都跟陸澤沒關系了,死了他都不會幫著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