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酒館不大,具體的物品擺放位置她早已爛熟于心,緩緩的順著桌沿,摸到了滿是金粉而導致漆面十分粗糙的招財貓身上,再挪了挪手,輕而易舉的將四驅車拿起。
“老板,你好厲害……”
厲害?他就差把新車車蓋扔了把舊的車蓋一扣就交差了,跟厲害能挨著邊兒么?若不是想這輛玩具車對于那個孩子來說意義或許不同,陸澤還真就打算那么干了,所以聽她的稱贊后,他或多或少感覺到了些尷尬,連忙扒了兩口飯塞進嘴里。
“它還可以跑嗎?”
“嗯。”
“老板你太厲害了,學校老師都搞不懂的。”
她曾經幫陸澤拿過啤酒,因此她記得陸澤喜歡喝第二個冰柜中,第二行最右邊擺放的酒,她知道他一定會喝,因為從來沒有過例外,所以她走到冰柜前,拿了啤酒,又摘下冰柜上吸著的起子。
起開瓶蓋時,她很用力,因為她的力氣真的很小,皺緊了眉頭,像是力氣沒有流通到雙手,而是跑到了臉上。
砰,瓶蓋被起開,沒有落在地上,被她隨手扔進了垃圾桶,酒瓶擺放在陸澤面前,她在桌邊站好,身體站的很直,雙手背后,臉色有些發紅,像是一個因為幫助了大人所以等待被夸獎的孩子。
小瓶裝的白熊,每天晚上的量,不能多喝,因為要控制體重,才剛剛被開啟,氣泡不斷上涌,攀附著棕色的瓶身,匯聚在瓶口,形成了薄薄一層白色的浮沫,隨后,噗噗的爆裂,以人們聽不到的聲響。
但可以被人們所看見。
他低頭看著瓶口,默不作聲,端起來喝了一口,見她的笑容有些凝固,最終才輕聲說了句:“謝謝。”
“不客氣。”
凝固的笑容瞬間得到了融化,流淌在全身,像是洋溢在喜悅的海洋里,只是仍沒動,站在桌邊,因為同事那個女老師反復告訴過她。
要矜持。
不是扭捏,而是即便想做某些事,也要等待男人的邀請,如果遲遲沒有下文,那便請辭,而不是過于熟稔的在別人的地方,未得到邀請就去做心中所想。
“坐吧,今天想聽點什么?”
在即將要把告別說出口時,陸澤總算有了回應,她在心中雀躍,一如往常般長出口氣,忍著如打鼓般的心跳,說了句:“都好。”
都好,沒錯,都好,只要在這兒坐下,那便聽什么都好,有時候心中所想就像隔了層紗,需要他人一指點破,在認清這是崇拜后,她進一步認清了,什么叫喜歡。
很奇怪的感情,但有理有據,人生中的第一次喜歡,在懵懂了一段時間后,最終撥開了云霧,見到了真章。
坐到她熟悉的位置,那個最里面靠著櫥窗的長椅,她高興的甚至蕩起了腿,而她的一舉一動,也被陸澤盡收眼底,她不會偽裝,太過于直接,不用說是陸澤,換做其他任何一人,都能輕易看破。
暫時沒有說話,他起身將一張CD放進了唱機,悠揚的音樂響起,爵士風格的鋼琴曲,也是陸澤最喜歡的風格。
默默將她帶來的食物放進肚子,這時他是帶著后悔在進食,只是在她還未確定心中感情時,陸澤也沒把食物當成她為了上門溝通的一種渠道。
以至于,每次到這種時候,他總是尷尬的,也曾叫她別再拿吃的過來,只是她似乎把他的話當成了一種禮貌的說辭,也把陸澤逐漸減少的詞匯量給選擇性的遺忘。
清洗著她帶來的飯盒,目光時不時的瞥向她,她今天似乎和往日有些不同,格外的不安,腦袋貼著櫥窗玻璃,手掌一直在摩擦。
兩人一直沉默著,直到整張CD播放完,她知道自己該走了,于是起身向陸澤告別,接過飯盒,她轉過身,也在這時,陸澤看到,她似乎忘記了什么東西,走過去,是一張紙,上面沒有文字,而是一顆顆凹凸不平的圓形痕跡十分有規律的鋪滿了整個紙張。
這絕對不是她不經意間落下的,因為她從沒落下過什么東西,這是盲文,他看不懂,但有人能看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