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佐戴上斗笠,出了棚屋,找到兩味清火的野藥,剁碎了給沈師姐換藥,剩下的,只能聽天由命。不過在他想來,沈師姐堂堂筑基修士,只要好好修整那么幾天,這點傷病不算什么。
雨勢漸大,顧佐出去又弄了些大葉子蓋在棚頂上,然后坐在棚屋里看著淅淅瀝瀝的雨滴串成了線。除了雨滴聲和風吹樹葉的悉悉索索聲,這片荒山中格外寧靜,靜謐得讓人有些心慌。
傍晚的時候,沈師姐終于蘇醒過來,喝了些水,燒退了不少,重新趺坐修行調息。
一夜過去,雨依舊在下,沈師姐不再修煉,抱膝而坐,下巴落在膝上,望著屋外的雨滴發呆。
顧佐也在發呆,呆了一會兒,自覺應該找點話打破當前的沉悶,于是問:“頭還燙么?”
“好多了。”沈師姐輕聲回答。
“傷口疼么?”
“緩解了很多。”
一堆有用沒用的話說完,顧佐遲疑片刻,道:“聽說你是括蒼派掌門的親孫女?”
沈師姐瞟了他一眼:“你聽誰說的?”
“那兩個法司供奉,你的同門,追殺你的時候,我跟在后面偷聽了兩句。”
“你膽子很大,敢跟在后面偷聽,還能活得好好的,不容易。你師門傳承的確不錯......懷仙館?我以前怎么沒有聽說過?”
“這個......以前叫恒翊館。”
“沒聽過。”
“好吧,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師姐究竟怎么了?貴派掌門連祖孫之情都不顧了?”
提到祖孫之情,沈師姐幽幽道:“祖孫之情......他有三個孫女、四個孫子,少一個又算什么?”
“話不能這么說,祖孫之間,有什么不可化解的?”
“若是三年前還好說,可現在......總之這次下山,我是絕不回去了。”
“三年前怎么了?”
“我太師叔祖一直在冀州,三年前忽然失了聯系,自那以后,我祖父就變了,暴躁易怒,不近人情。”
“這也是正常,老人家嘛,多體諒,別擰著來......算了,看你也聽不進去,那你究竟想去哪兒?”
對這個問題,沈師姐沒有回答,沉默片刻,忽問:“我門中那兩位師兄,有沒有見到你?”
“沒有,他們不知道我跟在后面。”
“我這傷勢比想的要嚴重一些,你幫我下山買兩味藥,下山后向南走,應該是柳鋪鎮。”
“什么藥?”
“郁金子、姜黃離,小些的藥鋪或許沒有,但大藥鋪應該有。”說著,沈師姐拋出兩塊靈石:“拿這兩塊靈石去換,大藥鋪通常都收靈石作價的。”
顧佐接過靈石,又見沈師姐自手鐲上一抹,取出張粉色素箋。
顧佐羨慕的看著手鐲,問:“儲物法器?”
沈師姐點了點頭,將素箋交給顧佐:“鎮子上有家青樓,名潤玉坊,將這兩句交給她們,征求后半闕。”
素箋上是兩句詩:冥離香回首,魂夢繞高樓。
“沈師姐,這是要聯絡誰?”
沈師姐沒有回答,隔了半天,輕聲道:“希望能聯絡上吧......”
顧佐將斗笠戴在頭上,冒雨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