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顧佐半夜登門,陳玄禮在堂下相迎,就見顧佐將一個人扔在階下,道:“陳將軍,深夜冒昧而來,多有攪擾,實在是十萬火急。”
陳玄禮凝目看去,卻不認得此人,問:“這是誰?”
顧佐回答:“王鉷之子,王準。”
“懷仙這是何意?”
“王鉷謀反,證據確鑿,我是請陳將軍出手,捉拿逆賊的。”
陳玄禮眨了眨眼睛:“你說什么?”
顧佐無奈道:“我也知道此事說起來匪夷所思,但千真萬確,王鉷謀反。陳將軍去王鉷于城外的自雨山莊中,一看便知。”
于是,將任海川失蹤,自己和王維查尋下落,最后查到自雨山莊,不僅發現了任海川的尸體,而且找到了所有王鉷謀反的鐵證等等經歷講述一遍。
陳玄禮翻看著顧佐帶來的一本黃冊,兀自不可置信:“怎么可能?”
顧佐道:“王氏兄弟所為,的確荒謬,但事實如此,不信也得信。陳將軍,我的為人,你還不清楚么,怎么敢拿這種大事開玩笑?”
陳玄禮雖然謹慎,卻不是個不敢擔當的人,而且行事毫不拖泥帶水,頃刻間便下定決心,讓人將心腹將領召集入府。
龍武軍駐守北宮門,軍將們的宅子離得都近,一刻時后,十幾員心腹齊聚陳府。
根據顧佐的建議,各衛立刻整備,一俟令下,便即出動,其中護軍中尉帶兵監視駐守南宮門的羽林軍,左衛中郎將帶兵查抄自雨山莊,右衛中郎將帶兵查抄城內王宅,并搜捕王鉷、王焊黨羽。
當然,目前也只能整備兵馬,龍武軍是天子禁軍,調兵必須有宮中手令,陳玄禮不能亂來,他必須進宮稟告天子。
子時末,陳玄禮帶著顧佐進了興慶宮,再次叩響了南薰殿東廡那間高力士的公事房。
正如陳玄禮所言,高力士似乎從不睡覺,廡房中依舊亮著燈火。
陳玄禮將顧佐引介給高力士,然后由顧佐將王鉷、王焊謀逆案做了簡要稟告。
高力士聽罷,翻看著顧佐帶來的黃冊,輕輕嘆了口氣:“咱家不是頭一回遇著謀逆大案了,但如此兒戲的謀反,還真是頭一回見......有時候,越是真案,越是荒謬啊......”
陳玄禮問:“大將軍,龍武軍已經準備妥當,還請大將軍示下。”這是讓高力士去請天子的旨意。
高力士定定看著手中的黃冊,也不知在想什么,陳玄禮再次詢問時,這才道:“也罷,請陳將軍和我一起去吧。”
顧佐留在廡房中等候,高力士和陳玄禮前往南薰殿叫起,顧佐隔窗望向那座高大的宮殿,一片黑暗之中,忽然亮起了燈火。
等候多時,高力士和陳玄禮從南薰殿出來,回到廡房,兩人神色都不是太好。就聽高力士將小黃門魚朝恩喚入,道:“去請李相、陳相和楊相,你自己去,不要鬧出動靜。”
魚朝恩連忙去了,顧佐在旁提醒:“大將軍,王鉷乃李相頭號心腹,等鐵證如山時再請李相不遲。”
高力士搖了搖頭:“此事......避不開李相。”說話間,又沖外面換入一個小宦:“去一趟王中丞府上,請他來興慶宮,于南門處等候。”
顧佐看了看陳玄禮,陳玄禮滿臉漲紅,目光中如欲噴火,于是心中頓感不妙,問:“是將王鉷騙出來抓捕么?何必費此手腳?”
陳玄禮憋屈道:“什么抓捕?是讓王鉷和我一起去抄自雨山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