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崖絕壁上攀緣行軍是相當危險的,忽然間,最上方的一根繩索斷了,攀索的筑基軍官猝不及防,當即摔落下去,又砸到下方的繩索,將中間攔索上的兩個人一并帶了下來,好在最下方攔索的軍士已經攀到了前方,這才沒有吃上掛落。
驚呼聲中,掉落的兩名修士各出法器,狠狠插入身旁的巖壁,濺落不少石塊泥土,又往下滑了十余丈,這才堪堪止住身形。他們自家穩住了,卻顧不上所攜帶的兩名普通軍士,那兩人驚叫著直落江底。
李宓飛劍急射而出,抄中一人,從他的后背衣領處穿出,吊著那軍士飛轉回來。他對面的金丹也使出飛劍救人,卻慢了一點,另一名軍士落進漩渦中,立刻被暗流卷至不知何處。
李宓輕嘆一聲,望著江水怔怔不語,旁邊的金丹將佐安慰道:“將軍不必太過傷心,行軍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和前幾日相比,這兩天已經好多了。經過此番歷練,益州軍將成強軍。”
李宓問:“令珣,與你范陽軍相較,益州軍如何?”
這金丹修士正是此番范陽援兵的頭領,圓滿境修為,名叫武令珣。雖說范陽方面派遣援兵的好意被鮮于向拒絕了,但李宓深知益州軍現狀,頂著壓力私下接受了近四十名范陽將佐,請他們備咨軍中。
尤其是對這個叫武令珣的范陽牙將,李宓很是看重,處處倚仗。
聽李宓問及,武令珣也不隱晦,直接道:“若是眼前這支益州兵,當及平盧軍三成,等經歷過黑山郡和南吳州的戰事,或有五成。”
他只說平盧軍,卻不提范陽軍,李宓就知道他的意思了。前月之時,天子加安祿山河東節度使,由是一人而兼三節度,對安祿山的寵信,已經到了連楊相都嫉妒的地步。據說今夏炎熱時,安祿山甚至得進華清池,由貴妃娘娘親自給他沐浴,滿朝為之嘩然。
雖說安祿山拜了貴妃為干娘,但就算是親兒子,那么大歲數了,也斷無親手為其沐浴之舉,堪稱朝中一大丑聞,連陳希烈都辭了相位,以示無顏列于朝中,還聽說楊相在府中多次跳腳,大罵“胡兒必反”。
不管天下人怎么罵,安祿山就這么完成了集三鎮節度于一身的華麗轉變,手握重兵二十萬,再加上白云宗對他的全力支持,已經勢大難制。
在安祿山的三鎮雄兵里。戰力最強的是范陽軍,其次才是平盧軍、河東軍。武令珣不提范陽軍,說明在他眼里,益州軍和范陽軍完全不具可比性。
李宓是個有眼光的人,在他的謀劃中,南詔之戰是個練兵的良機,這也是他愿意帶兵出征的主因,他希望通過這次出征,磨礪出一支可戰之兵,將來北方若是出了問題,便可帶兵平叛。
當然,如果能將武令珣和他帶來的將佐收入帳中,既充實了益州軍,又削弱了安祿山,豈不是兩全其美?
于是沉吟片刻道:“令珣,我有意向兵部稟明,調你來益州軍出任衙內指揮,掛游擊將軍,不知意下如何?”
武令珣在范陽軍為牙將,只是名義上為“將”,實則就是個中軍聽宣的校佐,本官昭武校尉,正六品,與真正的“將”還差著一級。別看只是一級,實則有道天然鴻溝,絕大部分人難以跨越。
而游擊將軍則是五品,朝廷經制武將,且為衙內指揮,更是手握實權。益州軍衙內指揮還空缺著,按例差不多是留給李宓長子李貞元的,如今卻被李宓拿出來招攬武令珣,確實誠意十足。
武令珣一瞬間還真有幾分心動,但片刻之后,終于還是推卻:“末將受東平郡王簡拔于微末,大恩不敢或忘,將軍盛情,只能他日圖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