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仇隙發生于至德元年,當時顧佐兵進長安,召集重臣,共謀擁立今上,由于對楊國忠繼續主持政事堂有異見,韋見素被顧佐斥退。
失去故相李林甫關照的吉溫日子非常難過,立即抓住這個機會,對韋見素開始查劾,羅織了十多條罪名,欲圖治以重罪,向顧佐投效。韋見素一時岌岌可危,甚至有性命之憂。
可接下來發生了一系列大變,叛軍兵圍長安、崇玄署帶山飛升、顧太師回轉南吳州、天下災害頻發,再加上韋見素曾為今天子潛邸舊臣,此案不了了之,韋見素只是去了“同平章事”的職銜,其他照舊。
這下子,吉溫就尷尬了,和一部尚書成了死仇,當真是有苦說不出。好在這兩年朝廷沒有精力內斗,疲于應付各地災害,否則韋見素反手過來就能把沒有了后臺的吉溫整死。
這樣的兩戶人家做了鄰居,情況還能好得了?隔著露臺,兩人就爆發了口舌沖突,一開始還只是諷刺挖苦,但話說多了,言辭就越來越激烈、狠話越撂越多,一發而不可收拾。
如果是換作以前,哪怕是一兩個月前,絕不可能爆發如此沖突。大臣的爭斗,很少當面鑼對面鼓的擼起袖子赤膊上陣,講究的是談笑之間,政敵灰飛煙滅。可兩人都是一路驚險,狼狽逃亡南吳州,眼看著天下將崩,朝堂散架,各自心里都郁積著一股邪火,此刻再也忍耐不住,直接就打了起來。
整個過程類似于如下狀況:
“真是冤家路窄啊,我當時就應該弄死你!”
“來啊來啊,你牛逼現在就弄!”
“你真以為我不敢嗎?嘿,我這暴脾氣的!”
“試試!別特么光說不練!”
“我特么說練就練!”
“來啊來啊!”
于是韋見素縱身撲了過去,在吉溫的露臺上,兩人大打出手。好在入籍之時,就現場背誦過“不得在南吳州斗法,違者驅離”之類的八項規矩,這兩位雖然是盛怒出手,卻謹記著這條規矩,倒也算是相當不易。
斗法是沒有的,但相互抱以老拳是必須的,頓時撕扯起來。
吉溫一家占了地利之便,屬于內線作戰,兒子吉祥正當盛年,以二打一,韋見素立時吃了大虧。
但也就是片刻光景,韋倜、韋諤兩個半大小子聞訊趕到,躍入吉溫家的露臺,很快便將戰局扳了回來。
對面兩棟樓上的各戶露臺處,不斷冒出人影,還有本棟樓的上面幾層,都有人探著頭往下看,各種鼓掌喝彩之聲不絕,熱鬧非常。
兩家頭破血流,不分勝負,終于還是被樓上攀爬下來的戶部尚書劉晏和廣文館博士鄭虔給拉住,在一片“掃興”、“無趣”的吵嚷聲中,兩位大臣分別勸止住雙方,各自口苦婆心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