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日犯病,如今終漸漸好轉,又或許是心中裝了事情,提了口氣,總歸是感覺身體稍稍好了一些。
透過梅花樹的枝丫間隙,她看到顧益正坐在床邊閉目,緩緩晃動的燈火掩映著他年輕的臉龐忽明忽滅。
在她看來,顧益不是修行者,但這種狀態說不好是不是在修行。不確定時,她想轉身離開,不過顧益叫了她。
“小娘,有什么事嘛?”
葉小娘從小月兒的手中接過燈籠,“你去吧,早些歇息,我身體無礙,想和他單獨說些事情。”
小月兒欠身退出去,臨走時將文苑的門也帶上。
顧益看她的穿著就知道她此時應該是有些怕冷,于是便將窗子關了起來,將軟塌墊了毯子。
他曾想過古裝的典雅女子是何模樣,葉小娘病懨懨的狀態在某種程度上似乎契合了。
“雖然,今天的事帶來了很多不好。不過我最想問的還是這一點……看你是神態自若,但我心里卻沒什么底,你到底如何應對雨后臺之戰?我聽說掌才使范嶺是守神境巔峰的人物。”
“巔峰……其實是一個偽命題。”顧益知道她聽不懂,繼而解釋,“修行分入定、立心、守神……在世人的概念里,每一境便又有初入和巔峰的區別,甚至于還有中期,或者差一點兒入返璞這樣的說法,從語言描述上來說,是允許的。
但在實力描述上來說,卻是不準確的。”
“比如說……小娘你的廚藝,是現在好呢,還是生病之前更好呢?”
葉小娘緩緩說:“自然是生病前。”
“便是此理。這其中有疏于練習的因素,有心情的影響。修行一道是明悟己心,洞悉世界,雖言明了各種境界,但人,是會犯糊涂的,有的事情今天想明白,明天又想不明白了。”
“可就算我狀態不對,我做的菜,還是很好吃。”
“我知道,范嶺不管怎樣都是守神境,但是他離巔峰遠著呢,離返璞更遠。人在易怒時會無法凝神,在疏于練習時會身體生銹,他今天那一掌告訴我,他已經許久沒有出掌了。”
葉小娘聽的似懂非懂,“這道理你如何想透?”
顧益爽朗一笑,“曾經的我三重積分都敢懟,現在的我因式分解都不會……你聽不懂沒關系,總之,所謂巔峰都是在勤修苦練努力保持狀態之后才有的,稍不注意就會掉下來。”
葉小娘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從你識得碧水十彎陽,我就知道你不是普通的少年。不過就算你說的是對的,范嶺不是守神境巔峰,可那就會讓他敗在你手里嗎?你到底有幾分實力?還有……令我真正擔心的是……”
“……范嶺說,修仙院無論如何都不會收你。”
“我聽到了,他好像是這么講了。”
“我也有些疑惑,他們都說你不是修行者,可長寧街的也有人看到了你施術,所以你到底是不是修行者?”
顧益緩緩伸出自己的食指,倏的一聲忽然冒出一團如花盛開的靈氣旋轉,文苑中花草的呼吸可聞,樹木的私語可聽,驟然有光暈,生生而不息。
“河山縱橫以氣為形,萬物靈長以氣為精,修行以氣始,異象以氣生,雨疏風驟有其因,滾滾長江有其由,凡人不知,以為自然。”
“至有先賢得神助,感氣而聞道,是為天下幸,然靈氣行于天地,虛無縹緲不可觸碰,何解?曰:莫現乎隱;隱秘細微難以捉摸,何解?曰:莫顯乎微。繼而明真理,知行遠必自邇,知登高必自卑,知萬層修為起于定氣,知修行之首境……即稱入定。”
嗡!
食指尖的旋轉花瓣忽然提速,迸發出細小卻尖銳的長鳴,燈火在風吹中熄滅,院落在靜寂中起風,落葉飛舞,枝條搖晃,其光大盛,目不可視。
小娘遮著雙眼,心中已無比驚于這樣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