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的,秦旸也不知湖面照的是人還是心,心鏡照的是心還是人。
身似菩提樹,心如明鏡臺。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
在這難得的安靜和放松之中,秦旸的心境悄然發生著變化。
菩提三悟,菩提明鏡、無樹非臺、來處惹何埃三個境界。按照秦旸的理解,這三個境界和前世的某個禪理相似。
宋代的青原行思大禪師說過這樣一段話:“老僧三十年前來參禪時,見山是山,見水是水;及至后來親見知識,有個入處,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而今得個體歇處,依然見山還是山,見水還是水。”
秦旸先前就流連與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的層次,照見諸相,卻又流露于表。
而現在,則是漸漸趨近于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人之心靈,乃是世間最為多變的事物,黑白混淆,是非摻雜,有著七情六欲。
秦旸往日看人,看的是表象,而現在,看的卻是更深層次的心。
看天地,看的也不是自然風景,而是那彌漫天地之間的無形規律,以及人身于天地之間的共鳴。
‘人身之于天地,何其渺小,然天地與人身,又可互相映照,人身小宇宙,天地大宇宙。’
秦旸雙眼微闔,渾身松松垮垮,似睡非睡,突得長吟道:“一物從來有一身,一身還有一乾坤。能知萬物備于我,肯把三才別立根。天向一中分體用,人于心上起經綸。天人焉有兩般義,道不虛傳只在人。”
聲音清朗緊勁,絕而不茹,如微雨新晴,**清朗。
但叫人稀奇的是,不管是沉睡的眾人,還是撐船的丐幫弟子,都未被秦旸的長吟所驚動,沉睡的依然在沉睡,撐船的依然在撐船,秦旸的長吟仿佛湖上之清風,入其耳而不聞。
此時突有陰云掩日,一層細雨撒下,撐船的丐幫弟子措不及防,被雨水打得頗為狼狽。
而坐在船尾的秦旸則是滴水不沾,那雨水在靠近他之時,便自動轉換方向,主動避開秦旸。
若是以往,秦旸當是以雄渾之氣將雨水直接沖開,而現在,雨水卻好似有意思一般,主動避開秦旸。
這其中的差別雖然細微,結果也相同,卻體現著不同的境界。
比之過去,秦旸多了一分內斂,也少了一絲侵略性。整個人好似過了一層水一般,多了一絲圓潤和柔和。
【冥海歸元勁后篇,推衍完成,萬化冥合之境已自行領悟。忘情天書·月映、云翳,已自行領悟。天意略有所得。】
大羅天歸納總結秦旸的收獲,并作出提示。
秦旸全然不在意大羅天的提示,就這般盤膝坐在船尾,似睡非睡,任由雨水飄過,好似忘卻了自身,也忘卻了天地。
那撐船的丐幫弟子也忘了有一位秦舵主還坐在船尾淋雨,自己帶上的斗笠,撐著船向湘山一路駛去。
雨幕之中,朦朧的山影緩緩進入眼中,撐船弟子加快速度,靠近那湖中島嶼。
不多時,湘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