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丑手中并非他物,而是金蟬子所贈的丹丸,而且并非第一枚。
第一枚,早已在與碧瞳動手之處服下,妖力爆發的同時,身體也拔升到了能與之過招的境界,否則就以他此時的小妖境,又如何能夠與大妖巔峰的碧瞳相持廝殺至今?
現在放在口邊的,已是第二枚!
碧瞳看著六丑,雖不知他究竟有甚打算,但從六丑的眼神卻能猜測絕不簡單,但也就在這個時候,一絲極為怪異的妖氣彌散空中,讓碧瞳渾身一緊。
這股妖氣雖然并不猛烈,可蘊含之意卻厚重深沉,碧瞳反應也是極快,妖氣縈繞而生,六丑剛將那丹藥放入口中,忽然察覺有異,環顧周遭,已是一片死寂。
白衣妖已經不見,不光如此,周遭的其他妖怪,胡僧尸骸,全都盡數不見,光禿禿的核桃山上空無一物,篝火簇燃,卻冷如冰霜,沒有半點熱氣。
刺骨的寒意從六丑心頭涌起,這看似毫無異狀的世界,才是真正最大的恐怖,甚至比起曾經遇到的怸魂之術更加完美,若不是曾經有過一遭,他甚至無法分辨自己究竟身處現實還是虛妄!
妖力沒有變化,自己也沒有遭受所謂吞噬丹丸后的虛弱,或者反噬,這說明丹藥甚至還未入腹,自己已經中招。
問題是,如何才能從這世界中脫離?這也就好比做夢,噩夢深沉,無法蘇醒……
理智告訴六丑,任何一切術法都有自己的破綻,就好比天道存一,地道九九,但問題是如何找到這個破綻,從中脫離,六丑現在的感覺來說,卻是找不到。
六丑有些茫然,開始下意識的沖進了胡僧營地,空空蕩蕩,又干脆復開始狂飆,沖回到了那處小鎮——鎮門洞開,青天白日,鎮中各處空無一人,街市鋪面卻毫無異樣,散落遍地的肉脯米糧,敞開大門的鐵匠坊,熱騰騰擺在桌上的飯食酒漿,琳瑯滿目的藥材鋪……
沒有人,也沒有妖,就連雞鴨豚犬都不曾有,那種詭異的空曠和寂靜讓六丑毛骨悚然,他轉身沖出了小鎮,跑回到梅山,鉆回洞府,又回到了自己竊走木匣的地方——六丑也不知道自己該尋找什么,但是他直覺知道,肯定會有遺漏,不會什么端倪都找不到。
六丑自己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天色從渾沌變為明亮,又從明亮再度渾沌,反反復復,六丑眼中滿是絕望和痛苦,仰面望著天空,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將他抓住,抓牢,拖向無盡無底的深淵……
他開始瘋狂的大叫,嘶吼,發出了野獸般的嚎叫,在梅山中遠遠的傳開,不斷回蕩,他如此一直喊叫,同時發了瘋似的拼命奔跑,從山谷到山峰,從山峰到山谷,不斷調動自己體內的妖氣,用盡一切辦法宣泄,甚至跳下萬丈深淵——但是結果都是異樣,無論他如何行事,這個世界始終保持著寂靜和深沉,無視他所有的一切。
如此這般,不知過了多久……
終于,六丑累了,困了,也熬不住了,他躺在水潭之中,眼皮沉重,視野模糊,整個世界開始漸漸的迷亂,混淆,黯淡……就此混混僵僵,不知天時日月的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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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開始漸漸從黑暗中浮起,一絲光亮出現,六丑下意識的朝著光亮靠近,于是意識開始慢慢復蘇,恢復,六丑感覺到了自己的身體,自己的思緒,自己的記憶和存在,于是一切開始重新開始,如夢初醒,又像是新生復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