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事吧?”
婷婷來到谷濤身邊,關切的看著他,而看到面前的人,還有那扇正在消失的門,谷濤知道自己錯過了最終選擇的機會,他留下來了,徹底和那個世界隔絕了。
大概從此再也看不到那邊的人了,永遠停在這里,安安穩穩的活下去其實也不錯。
但……他現在能感覺到撕心裂肺的疼痛。
捂著胸口,倒在沙發上,身邊的人在手忙腳亂,但他卻沒有了一丁點的力氣,決絕的痛苦讓他整個人心如死灰,雖然父母親和妻子帶來的溫暖總有一天會沖淡這種感覺,但那也僅僅是沖淡,他的世界從此以后再也不一樣了。
對于張婷來說,她不知道是該喜悅還是該悲傷,喜悅是因為最終谷濤都沒有離開,而悲傷是因為肉眼可見的巨大悲傷已經把他給吞沒了,她不知道自己應該干些什么來平息這種痛楚。
之后的幾天,谷濤的精神狀態越來越差,已經開始反應在了身體上,醫院里找不到原因,但他已經失去了語言能力和行動能力,像個廢人一樣坐在輪椅上,看著老家窗外的那一片枝繁葉茂。
父母很著急,但張婷卻很樂觀,她勸說兩位老人多給谷濤一點時間,而這期間,就像當年谷濤跳樓之后的日子一樣,張婷一如往常的照顧著他,給他擦拭身體,給他喂飯也陪他聊天。
他唯一的朋友,那個生活本就很拮據的家伙也趕回了老家,雖然這里早已經容不下他了,但他還是帶著肯德基全家桶來看望了谷濤,一如當初。
“十多年了,全家桶越來越小氣。”他坐在谷濤面前,看著他那副死樣子,苦笑著說道:“你趕緊好起來啊,我這邊還等著你教我怎么開車床呢。”
一口啤酒喝下去,他靠在椅子上盯著谷濤:“我沒家人也沒朋友了,你再出事,我就連個說話的人都沒了。”
谷濤仍然沒有反應,他的眼神中透著死亡的氣息,看到這一幕,對面的老友長嘆一聲,起身對張婷說:“婷婷,你好好照顧他,這幾天我就住家里的老宅子,再去給爸媽上上墳,有什么事記得找我。”
“好的,杜哥。”
“這家伙,從小就這樣,希望這次他能挺過來。”
“一定會的。”張婷折好衣服,走到思遠身邊,輕輕摸著他的臉:“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而谷濤此刻,完全已經沒有了聽覺和觸覺,仿佛是個斷電的機器人一樣,坐在那里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而這一切他自己沒有任何感覺,他只感覺自己陷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整個世界像是粘液似的把他牢牢困頓其中,他不能說話也不能動,就這樣在漩渦里掙扎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突然感覺前方有一束光照了過來,光芒越來越強烈也越來越刺眼,直到整個世界都亮了起來之后,他的意識終于恢復了,眼睛在慢慢適應的過程中,他看到了模糊的人影。
他突然很慌,他害怕面前的是辛晨也害怕面前的人是張婷,他都很怕……真的很怕,因為任何一邊他都不想失去呀,他失去意識大概也是因為想要逃避現實。
等光線完全適應之后,他看到了張婷的背影,正在陽臺上晾曬著衣服,穿著他們結婚那年買的睡衣,看上去傻乎乎的但卻又讓人安穩和舒服。
“婷婷。”
他輕輕叫了一聲,張婷快速轉過身,手里的衣架子落在了地上,驚喜萬分的看著谷濤,然后不顧一切的跑了過來,帶著哭腔急切的說道:“哥!你醒了!”
谷濤輕輕笑了一下:“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沒事沒事……我們都沒事。”張婷跪在谷濤面前,撲在他懷里,泣不成聲一陣之后強裝鎮定的說道:“只要你能醒過來就什么都好了……”
看著伏在自己身上哭著的女孩,谷濤似乎已經明白了,他這些年心心念念的那個世界,可能真的是假的。他也許不是那個呼風喚雨的人、也許沒有什么宇宙飛船,薩塔尼亞也許是某個奇怪臆想出來的名字,辛晨也許只是武俠里的一個縮影,六子是心頭的白月光。
三十多歲了嘛,是時候回到現實了,世界還在繼續運轉,谷宗主已經成為過去了。
放下了心底的掙扎,谷濤突然豁然開朗,他長出了一口氣,輕輕撫摸著張婷的頭發:“婷婷……我餓了,想吃紅燒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