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急。”
谷濤點上了熏香,這個熏香是他從桉那拿的,用的是小卷分泌的樹臘……聽上去有點奇怪,但點上之后整個屋子里瞬間會充斥一股下雨天時森林里的味道,能夠驅散一切不潔凈的味道,是一種很復雜的香味,谷濤甚至無法調配出完全一致的香味。
“這個熏香好好聞,等會歸我了。”
“這是咱們家,你想拿什么不行啊?”谷濤笑了起來,坐在她對面喝著茶:“你喝口酒,這個酒啊,不得了的,是我從太一那弄來的,天宮里的瓊漿,人間是沒有的,修靈的桃花酒跟這個比起來就是尿。”
六子抿了一口,酒水入口溫潤,香味不濃郁,但卻是像喝了口熱水一樣,從嘴里一直溫暖到胃,不刺激而是那種很清爽的溫熱,而喝完酒之后再呼吸時,鼻腔口腔里都是甜美的花香,但這個酒的度數擺在那,只是一口便已微醺。
“哇……這也太舒服了。”六子縮在沙發上,調整了一個舒服姿態:“我能在這睡到天荒地老。”
“行啊,你什么時候睡都行。”谷濤在旁邊看著她笑:“睡前跟我聊聊天。”
“你說嘛,不過我不知道什么時候會睡著啊。”
“沒問題。”
調整了好姿態,六子側著身子看著谷濤,而谷濤則端著一本書:“你對小時候的記憶還有多少?”
“小時候?大概……六七歲?可能就是五六歲六七歲這個樣吧。”
“那時候你在干什么呢?有什么有意思的事。”
六子沉默片刻:“沒有,我在十四歲之前,沒有出過門。直到遇到薇薇之后我才能出門。”
至于為什么,谷濤就不用問了,因為這是必然的,六子的狀態是不能夠出門的,她在完全不能控制自己意識的情況下,出門可能會釀成大禍。
“那是誰不讓你出門的?”
“我自己咯。”六子的音調開始下降,谷濤看了一眼她的情緒讀數,發現她現在正陷入在非常強烈的沮喪和懊惱中:“我跟我爸說的,如果沒辦法解決我的問題,我這一輩子都不會走出大門。”
“為什么?”
六子在谷濤面前也沒什么好隱瞞,就慢慢的將小時候的事情告訴了他。雖然她記憶到六七歲就差不多了,之前已經完全記不得了,但有一件事讓她記憶十分深刻。
這件事其實跟后來婷婷那件事有些類似,但無疑對六子的傷害更加嚴重,導致近乎永久性的心理創傷,甚至因此她患上了嚴重的創傷應激綜合征。
本來經過這么多年,稍微淡了一些,但后來那個已經去世的婷婷的事情給了她二次傷害,從那之后,六子幾乎就不再跟人進行實質性的接觸了,而隨著谷濤跟她的交流變少,她整個精神世界都進入了那個世界,在那里面她是個沒有任何能力的普通人,擁有的能力全都是這些年耳濡目染的社交能力和金融天賦。
那個地方讓她舒服,而兩邊的對比其實已經讓她產生了強烈的抵觸情緒,她之所以長期在那個世界,就是為了緩解這種情緒。
隨著談話深入,六子已經在谷濤的引導之下完全進入了潛意識談話的狀態,簡單說就是聊嗨了,把所有自己曾經有過的黑暗的念頭都說了出來,而對于此谷濤并沒有任何抵觸,而是用很平靜的語調在繼續引導著她。
這是一門功夫,聊潛了,不能深入的了解她到底在想什么,而聊太深了很容易引發情緒反彈,直接崩潰都不是不可能,所以谷濤一直都在那條線上觸一下觸一下,這種臨界狀態六子是享受了,但其實是等于把所有的負能量都引導到了谷濤身上。
曾經一部老電影叫異度空間,里頭張國榮扮演的醫生就是這樣被自己的病人帶崩的,但相比較而言谷濤的處理能力更強大,而且心理防線也非常強大。可即便如此,在分擔了六子的壓力之后,他同樣能感覺到極端的壓迫。
因為壓力和情緒的轉移,六子的狀態愈發輕松,可谷濤的身后卻已經滿是汗水,他承擔著自己媳婦的黑暗面,大腦飛速運轉帶來的后果就是能量的損耗以及心情的低落。
薩塔尼亞已經報警十二次了,但谷濤都沒有理會,他知道現在六子正處于一個很關鍵的時期,能不能解決這個可怕的埋藏在六子身上的大炸彈,可能就是這臨門一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