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仙卻拍拍手站起身來,臉上還帶著驚魂未定的余悸,然后沒好氣的踹了段小樓一腳。
“行了,別在地上裝瘋賣傻了,丟不丟人!”
壓根就沒打著。
段小樓自個也是驚魂未定,他躺在地上,神情木然,然后望著幾人忽咧嘴一笑,喃喃道:“這聲也忑大了,嚇你爺爺一跳!”
就這會功夫。
“不是,我說您這是唱的哪一出啊?”
幾人忽聽身后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回頭一瞧頓時驚喜交加。
就見馬車后頭,一人渾身染血,提著劍,背著個包裹,喘著氣正瞪眼瞅著他們。蘇青心里這個氣啊,聽到槍響還以為幾人出事了,硬是提著一口氣趕了過來,肺都快憋炸了。
“師哥!”
程蝶衣一呆,隨即抱著蘇青的腿嚎啕大哭。哭的撕心裂肺。“嗚哇……我以為你回不來了……”
段小樓也是流著淚呵呵傻笑。
“可算是回來了!”
蘇青嘆了口氣一扶二人。
“行了,我先換身衣裳,咱直接去長辛店趕火車!”
而后失神的回望了眼北平城的方向,卻道是一朝飛去如電,十年過往云煙,不過曲終人散罷了。
等換上一身西服的行頭,蘇青一揚馬鞭,放聲吆喝道:
“走嘍!”
二車絕塵而去。
……
自打1929年陳濟棠主政,廣州百業繁榮,達到一個黃金時代。
這其中廣東佛山便不得不提,自“北拳南傳”,大批北方拳種流派涌入,雖說當年“兩廣國術館”只存在了短短數月,卻也令各路北方好手扎根廣東,又以佛山為最,遍地武館,可謂是百花齊放,爭奇斗艷。
可惜拳分南北,南北相輕,自古有之,切磋較量那是常事,加之世道混亂,各類幫派層出不窮,有利益,自然就有紛爭,有爭,就有輸贏。
勝負輸贏,自然是以功夫較之,一橫一豎,贏得人站著,輸的人倒下,這就是對錯。
故而,別看槍炮如何驚人,動拳頭那是分高低,可一旦動槍,卻是犯了江湖忌諱,自個丟人是小,師門丟了臉面才是大。所以武夫相爭,自有其一套規矩,規矩不破,那些軍爺也少有干涉,一句話,爭的就是個臉面,不是有句話叫“打人是恩怨,打臉是死仇”么,對武人來說,人活的就是一口氣,爭的就是個臉面,看的比命還重要。
何況國難當頭,你拿著槍窩里橫算個怎么回事,指不定晚上合了眼,就休想再睜得開來。
袁四爺府上,他沒動槍,為的就是想瞧瞧蘇青的舞劍之技,硬是用那么幾條命搭出來的戲,最后連自個的命都搭進去了。
約莫是初秋的時節了,這天,兩輛馬車風塵仆仆的趕進了城。
只是這趕車的漢子卻引來路人紛紛側目。
嘖嘖嘖,這可比那金樓里最紅火的姑娘都俊俏,偏偏還是個爺們,真是見了鬼了。
蘇青搭眼瞧去,就見長街兩側,武館林立,這不少師傅領著自家徒弟正在演武吆喝。
南拳,其中乃是以“五拳十三家”風頭最盛。
五拳分指洪、劉、蔡、李、莫,硬橋硬馬,貼身短打。
蘇青抽空點了根煙,心想可真是不容易呀,起初搭的火車是自長辛店到的漢口,后又轉武昌到了湖南地界,這最后才趕車到的韶關,入了廣東。一路上一波三折,這年頭還有劫道的,費了不少功夫,好在有驚無險,總算是到了。
眼前所見,就兩個字,熱鬧,人擠人。
他扭頭吆喝道:
“到了!”
佛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