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聲喃喃的自語著。
一直到黃昏。
門外響起馬蹄聲,蘇青抬頭看去,就見刁不遇牽著匹馬,馬背上馱著一只黃羊。
“蘇大哥,我回來了!”
他笑著招呼道,臉上渾然不見幾個月前的那份幽森,腰間掛著那個頭顱似的剁骨刀。
蘇青揉了揉眉心,腳下一抹,地上的字痕跡全沒了。
“去吃飯吧!”
“好!”
等少年進屋,蘇青慢慢扭過脖頸,回顧望去,本來柔和的眼神慢慢瞇起,瞇的狹長如縫,幽暗陰沉,只是隨即又睜開了,像是什么都不曾發生過。
他看著馬背上的黃羊,望著脖頸間的傷口,正滴著血,瞧著沒什么出奇的地方,可蘇青只是一壓,切口一露,立馬就瞧見了端倪。
外寬內窄,這是出了兩次刀且兩刀落在同一個位置,第一刀就足以斃命,可這第二刀又是為了什么呢?想藏東西。
這段時日,也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大漠上的馬賊流寇就像是人間蒸發一樣,活不見人死不見尸的,出了這門就再也沒回來過,不是走了就是死了。
想到這些,蘇青幽幽嘆了氣。
天色將晚的時候,大漠上刮起了大風,寒風如刀。
遠處響起駝鈴聲。
金鑲玉趕在前面,黑子緊隨其后,身后還牽著四匹駱駝,都馱著東西。
“怎么了你們這是?”
見二人臉色似乎有些不對,蘇青有些奇怪。
“回來的路上,遇見伙馬賊!”
“嗯?交手了?”
“沒有,都死了,死的很慘!”
見黑子臉色發青,蘇青似是已經意識到什么。
“被剝了皮,本來被埋在沙子里,大風一吹,全露出來了!”
金鑲玉罵罵咧咧道:“我說怎么生意越來越差,敢情出了個黑吃黑的!”
她順勢瞄了蘇青一眼,表情意味深長。
“你可別用那種眼神瞧我,我殺人還用偷偷摸摸?”
“哼,管他的!”
聽蘇青這么說,金鑲玉這才作罷,不再糾纏,回頭看了看天色。
“收拾收拾,把圈里的干草再鋪一層!”
“剛才有人定了筆買賣,要人,我記得有撥刀客好像要接生意!”
蘇青說著之前的事。
可等他看見金鑲玉和黑子古怪的表情,臉色一變。
“不會這么巧吧?”
“不管了,過幾天找另一家,這日子還早!”
“對了,最近東廠有大動作,幾位大臣聯名彈劾東廠曹少卿,結果相繼問斬,抄家滅門,這段時間都避避風聲,小心謹慎些,咱們現在不黑不白的,惹著誰都不討好!”
“草他娘的,好好的黑店開著開著就變了味,真是遭了瘟了!”金鑲玉一臉的晦氣,有些幽怨的瞧著蘇青,好像他就是那瘟神一樣。
蘇青神色柔和,溫言道:
“不開黑店不挺好么?”
說完,他忽然又鬼使神差的問:
“你賣過十香肉么?”
就見金鑲玉俏臉一變,接著破口大罵道:
“放你娘的狗臭屁!”
“得,當我沒問!”
蘇青忙轉身逃也似的上了樓,只留下金鑲玉在樓下罵個不停。
這天夜里,下了一場大雪。
一夜之間,沙漠與白雪,本是兩不相容之物,竟在天地的鬼斧神工下構成一副奇幻瑰麗的妙景,大雪翻飛,塵走土揚,黃與白交織。
金鑲玉親自出了趟門,聯絡了撥人馬,接下了那筆生意。
一直到三月末。
兵部尚書楊宇軒上奏朝廷,彈劾曹少卿,想要解除東廠,不料奏折落到東廠番子手中,楊宇軒被抄家滅門,其麾下愛將,八十萬禁軍教頭周淮安率諸多江湖義士突圍而去,不知所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