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間,二人眼中俱是暴起精光,他們全都動了。
“嘶嘶嘶~”
刁不遇腳下沙礫隨著身法變化發出了刺耳急促的摩挲,他像是在飛,雙刀就似兩顆獠牙。
“嘿!”
一聲沉喝,一刀正握,一刀反握,耀眼冰寒的刀光自蘇青臉上一晃而過,晃的人刺痛,瞬間已帶他面前,這一刻他看見了,不是一刀,也不是兩刀,而是十刀、百刀、千刀,刀光,可怕至極的刀光令人仿佛置身在一片刀山之中。
蘇青也動了,二人身形竟是格外相似,只是一個在飛,一個卻一伏身,在地上,刀刃、劍鋒劃過地面留下一條條縱橫交錯的細痕,像是一張網,地網。
蘇青悚然動容,他從未像今天這般心驚肉跳過,也從未見過這么令人心驚肉跳的刀法,他竟比不過,比不過對方的刀快。
三年多的時間,也不知道對方殺了多少人,方才練就這般驚世駭俗的技藝。
但他,又豈會尋常,一雙柔若無骨的手臂,仿佛化作兩條軟鞭,超越了世俗所能認知的極限,也超越了刁不遇所認知的招數。
那雙手臂仿佛沒了關節的鉗制,在刀光中如靈蛇似的竄動,如此,要害便不再是要害,死穴也不再是死穴。
更可怕的是,那兩條手臂宛如不是一體的,像是兩個人的兩只手,懂的合擊,懂的分散。
塵沙掠起,血水飛灑。
很快,就在鈴鐺墜地,響動的開始到結束。
這場廝殺,也已結束。
兩道身形一錯而過。
像是位置替換了一樣,只是背對著背。
靜了,風靜了,沙也靜了。
陡然間。
蘇青渾身仿佛裂開了一樣,比當初那五十騎帶給他的傷口還要來的多,來的密,皮開肉綻。
“啊!”
一聲慘呼,手中刀劍脫手,蘇青身形一顫,渾身上下竟在慘叫的一刻噴薄出數十道血霧,血水似是決堤一般,渾身染血,跪倒在地。
仿佛被凌遲過一樣,痛的撕心裂肺,疼的他舌頭都差點咬斷了。
他像是一只弓著的蝦,翻倒在地,然后發出了呻吟,也不知是呻出了暢快,還是吟出了痛苦。
有慘叫總歸是好的,因為感覺到疼,說明你還活著,等你不疼了,說明你已經死了。
身后的刁不遇就不疼了。
一圈血痕,自他脖頸泌出,緊隨蘇青之后,血霧如花四散,刁不遇也跪了下來,跪倒在地,刀還在手中,身子未倒,頭顱卻已落地。
他砍了蘇青數十刀,而他只中了一刀,一刀便要了他的命。
望著那跪倒的無頭身子,蘇青有氣無力的喃喃道:
“都結束了!”
許久,緩著氣息,他才拖著重傷淌血的身子,拾起地上的鈴鐺,一寸一寸,艱難的挪到了客棧里。
確實,都結束了。
許久。
趕路歇腳的商旅忽然發現,龍門客棧不知道什么時候竟是變成一片火海,大火熊熊,焰苗攀爬著木桿,將那最后半截酒旗也燒了個干凈,所有的刀與劍,血與火都化作烏有,隨黃沙而去,只留下一座座新墳。
遠方。
紅日西墜。
廣袤中透著千百年寂寞的大漠上,一道帶著竹笠的瘦削身影騎著馬,裹著劍,遮著臉,一言不發的趕向東方。
黃沙、孤日、男人,像是也成了這寂寞的一部分。
又不知什么時候,飛揚卷蕩的風塵里,驀然傳來了不一樣的聲音。
又有人來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