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有歡喜的驚呼,小姑娘歡喜的搖晃著花燈似的玉環,開心極了。
連繩那張僵硬木訥的臉,竟然鬼使神差的也跟著牽動了一下,像是也在笑。
他又問。
“你喜歡變戲法么?”
小姑娘答:
“喜歡啊!”
連繩道:“為什么呢?”
小女孩抬起頭,有些不明白。
“什么為什么?”
“你喜歡一個東西總得要理由吧,總不可能平白無故的喜歡不是!”
“唔,讓人開心算么?變戲法不就是讓人瞧的開心么?”
聽到這個回答,連繩不知為何眼神微顫,幽幽一嘆。
不過說到這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的靦腆道:“要是既能讓人開心,我還能再賺錢,日子過得好點,那就更好了,不過那些個手藝人老說什么傳男不傳女,我也學不了!”
她有些低落。
連繩呵呵一笑,臉皮卻一繃。
“那是他們放屁,都是誤人子弟,這天底下的多少戲法就是因為這些破規矩失傳了,越傳越少,一個個天天捧著小把戲坑蒙拐騙!”
“我當年學的時候,也有很多人這么說,最后全被我——”說到這連繩突然住口。
小姑娘睜著眼睛,好奇的問:“最后怎么了?”
連繩搖搖頭。
“不說了!”
他雙手忽然擱斗篷下面一摸,再拿出來,手里已多了個物件,那是個木具,四四方方,巴掌大小,表面紋理縱橫。
“認識這個么?”
小姑娘搖搖頭。
連繩道:“這叫魯班鎖,不過這和尋常魯班鎖有些不一樣,這是我自己做的,平時磨煉手指靈活,你看看能不能把它拆開,再裝回去!”
小姑娘應了聲,仔仔細細的瞧了瞧,只覺得這木鎖似渾然一體,竟無從下手,就好像一塊方方正正的木頭,被磨得光滑無比。
連繩沒提點,只是看著。
小姑娘毫無頭緒,可瞧著瞧著她眼中閃過光亮狡黠,用指肚子摩挲著每一面,這魯班鎖六面看著都一樣,但表面好像因為常年的耍玩有些微凹的痕跡,只在幾個微凹的地方輕輕一壓,木鎖里立馬有一截長木被推了出來,原本嚴絲合縫的木鎖霎時似沒了支撐,散落一地。
連繩看出了她的小心機,不僅沒怒,反倒笑道:“你很聰明,那你試試把它拼回去!”
正這時,溪畔邊上的蓬船里,傳來一個喊聲:
“銀鈴,該出船了!”
小姑娘在樹下應了聲,而后又將地上那些長短各異的木塊一一拾起。
“老伯,你等等我啊!”
她跑出了槐樹,沒入雨中,可很快又跑了回來,手里拿著三張餅,便抬著袖子遮擋著雨,便把餅擱到連繩手里,然后又匆匆忙忙的折返回去。
溪水流淌,煙雨朦朧,待瞧著烏蓬船朝上游劃去,消失不見,連繩這才垂下眼睛,默然的瞧著餅,半晌喃喃道:“原來變戲法是讓人開心的?”
他咬了口餅。
……
小船沿溪而上,銀鈴坐在烏蓬里,捧著微雨,半露著嬌小身子,晃著一對光潔的小腳,對著船尾那正在搖槳,劃船的櫓工彎眼笑道:“先生您可真聰明,那位老伯真的對我能解開九連環很驚訝呢,還給了我一個魯班鎖!”
“您說他會傳我神仙索么?”
船尾,披蓑戴笠的漢子一抬頭,露出一張但凡誰瞧見都絕難忘記的臉,明眸含笑,貝齒微露,輕聲道:“會的,他現在想傳你的,可不光是神仙索,就是這些東西讓人解的麻煩!”
“結局已定!”
風雨彌天,溪上一望無際,碧水如玉,漣漪間水霧激起,映著兩岸塔樓倒影,孤船晃晃悠悠的沒入煙雨深處,伴隨著小姑娘漸遠漸淡的銀鈴笑聲,不見蹤影。